失去瘴气屏障,毒药也不再发挥作用,蛮夷各部赫然发现,在全副武装的甲士面前,自己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大兵压境,他们犹如待宰的牛羊,数量再多也无济于事。
号角声中,他们一片接一片倒在箭雨之下,胸膛被锋利的长戟刺穿,头颅被砍掉,耳朵被割下,堆积在一起,成为甲士们的战功。
诸侯国军队过处,地面被鲜血浸染,流经林间的河流不再清澈,水流变得浓稠猩红。
聚集数千人的蛮夷寨子,顷刻之间灰飞烟灭。部族勇士来不及抵抗,大批死在甲士的长戟之下。临死时,勇士手中紧握骨刀,双眼圆睁,似乎不敢确定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人还是一群杀神。
在铜氏的带领下,南方氏族展开疯狂的屠戮,杀戮持续了整整四个月。
等到战斗结束,赫赫扬扬的蛮夷部族十不存一,人口锐减,再无法对诸侯国造成威胁。
被杀怕的蛮夷大举向南迁徙,藏身在密林更深处,那里有更加恐怖的瘴气和毒虫。诸侯国军队无法继续深入,只能停下脚步,巩固拿下的地盘,防备蛮夷卷土重来。
杀戮之外,氏族们也不忘安抚。
对于安分守己的蛮夷部族,各诸侯国乐于招抚,允许他们在森林边缘建立村寨,学习中原文化,仿效诸侯国开荒种植。
几百年过去,密林深处的蛮夷依旧视诸侯国为死敌,有机会就要冲出来见血。
生活在森林边缘的蛮夷部族发生改变,他们更倾向于中原,视自己为半个中原人,遇到森林蛮出现,下手比诸侯国军队更狠,完全是不死不休。
因为开拓南方的功劳,铜氏被人王看重,和原氏、安氏以及梁氏并列,共为四大诸侯。
怎奈后代不争气,别说超越先人,连祖宗的基业都差点没保住。
铜氏连出数名昏庸残暴的家主,国内被搞得乌烟瘴气,严重到激怒国人,国君位置都没坐稳,直接被赶出都城。
事情传到中都城,人王勃然大怒,以雷霆手段拿下铜氏家主,夺其铜矿,改封幽地。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依靠祖宗遗泽,幽氏依旧掌控数量庞大的土地。加上南方氏族的独特性,以及投靠的蛮夷只认铜氏血脉,人王终究下旨封南幽侯,命其镇守南方。
折腾一回,氏都改了,权利依旧攥在手里,可见当初的铜氏是何等强大煊赫。
可惜的是,有如此好的条件,南幽侯却未能励精图治,一代比一代昏庸,终至大权旁落。
到本代南幽侯,手中军权政权皆无,终日沉溺在兽园,行事愈发荒诞。
这样的南幽侯让氏族们满意,甚至是纵容他的行为。
殊不知活人终究不是木偶,傀儡也非心甘情愿。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实则暗潮汹涌,终有一天会掀起惊涛骇浪,吞没水上行船。
现下一切尚未发生,南幽国正和北安国互相扯皮,试图推诿南幽侯手下抓捕北安国庶人的行径。事情没能解决,突然又遇到东梁国泼来一盆脏水,不知情的氏族都有些懵。
刺杀西原侯?
他们吃饱了撑的?
北安国那边还没弄清楚,他们怎么可能再去招惹西原国。
之前为解除“误会”,他们还把密纪的头送去当礼物。如今一个黑锅压下来,说他们收买梁盛行刺郅玄,简直冤枉!
卿大夫们天天跳脚,南幽侯却意外沉默。
在国内氏族想方设法移开黑锅的同时,南幽侯依旧我行我素,始终不理朝事,变本加厉到早朝都不露面,直接住到兽园里,将昏庸贯彻到底。
王子淮和郅玄提到南边来的商人,自然而然提到南幽侯。
郅玄不确定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能三言两语带开话题。
等送走王子淮,郅玄考虑一番,联络在外的狐商,命他搜集中都城和南都城的消息。
此外,郅玄还给赵颢送去书信。
他如今形成习惯,每隔数日就会给赵颢写信。信的开头都会述说思念。
最开始他还会不好意思,如今经过锻炼,肉麻的话信手拈来,提笔落笔面不改色,可谓是进步神速。
展开竹简,思量近段时间发生之事,郅玄的脑子难免有些乱。
和东梁国一战不可避免,南幽国朝堂正陷入混乱,中都城态度不明,王子淮的表现也同上次见面不同。
“权力果真是个好东西。”
郅玄悬腕,笔尖落在竹简上,轻轻向下一划,字迹逐渐成形,心绪却难以平稳,甚至有些暴躁。
写下两句话,郅玄忽然停住,对着竹简皱眉。
一个念头涌上脑海,顿时如草木疯长,蔓延至每一个角落。
他想见赵颢。
思念也好,怎样也罢,就是想见。
念头来得突然且猛烈,郅玄想压都压不住。
“不然,见上一面?”
身为国君,无故不应离开都城,但他实在抑制不住情绪,烦躁地丢开笔,起身在室内踱步。
他是人不是神,他偶尔也需要放松,这种放松只有赵颢可以给他。
郅玄停下脚步,背负双手站在案前,深吸一口气。
昏君总是比明君开心。
君王的宠爱未必是浓烈的情感,或许仅仅是一种放松。
他无意做昏君,只想偶尔放纵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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