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冷香侵袭,手腕被扣住,修长的手指攥紧,指腹沿着手腕内侧向上,细细摩挲,有些痒。
郅玄有些恍神。
他早就知道,金玉般的公子实则如刀锋锐利。
昳丽无双,国色天香,内里却非淑人君子。如被外表迷惑,注定会一脚踏出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不满意郅玄走神,赵颢眸光微暗,俯下身,一口咬住他的颈侧。
郅玄顿时嘶了一声,皱眉看过去,到底没有将人推开。发现赵颢不打算松口,才忍无可忍,掌心按住赵颢的后脑,手指穿入发间,用力向上一拽。
温热的呼吸远离,肩膀上的压力消失。
赵颢顺着力道抬起头,双臂撑在郅玄两侧,漆黑的瞳孔清晰映出对方的面孔。
“生气了?”声音有些沙哑,意外地惑人。
“咬你一口试试。”郅玄不满地瞪他一眼,继续抓着满手黑发,另一只手覆上刚刚被咬的地方,没破皮也没流血,但能摸出清晰的牙印。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赵颢竟然有这个习惯。
赵颢侧头看了看,无视发上的力道,倾身靠近,单手挽起一侧的长发,现出一段白皙到近乎能看出血管的脖颈。
“试试。”
郅玄:“……”
“不咬吗?”赵颢牵起嘴角,眼中笑意盈盈,半点不见之前的凶狠,“君上咬我一口可好?”
轰地一声,理智彻底飞远。
郅玄环住赵颢的脖颈,用力堵住对方的唇。旋即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瞬间颠倒。
“美人,还有力气?”郅玄挑眉,手指沿着赵颢的鼻梁滑下,点在他的唇上。
赵颢轻笑出声,手肘撑起身体,支起一条长腿,靠近郅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君上亲自试一试便知。”
郅玄无话可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折不扣的妖精!
这等祸害君侯的妖精,谁准许下山的!
从日落到日出,再到日正当中,郅玄和赵颢始终未出大帐。
守帐的侍人眼观鼻鼻观心,八风吹不动。帐前的婢女却是双颊晕红,心跳得飞快。
“不要多思。”瞧见婢女的样子,侍人念及同乡情谊,终归不忍心,多嘴提醒一句,“不该你想的万勿去想。当心越了规矩,命都保不住。”
婢女神情一怔,细想侍人之言,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顿时打了个寒颤。她不免有些惊慌,脸上红霞飞退,刹那间变得惨白。
见她明白过来,侍人点点头,没有继续苛责,而是让她去领别的差事,暂时不要在帐内伺候。
公子如玉,天生尊贵,雅致无双。
试问有多少人能够抗拒?
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动了春心并不怪她。遇见这样的氏族公子,焉能不心头乱跳生出情意。
氏族公子皆可仰慕,唯独帐内两人不可。
动心无法阻拦,奢求更多绝对不行。若不能悬崖勒马,一门心思陷进去,到头来必会吃到苦果。
在郅地时,侍人就伺候在郅玄身边,心知君上宽厚,纵然知晓也不会动怒。
公子颢则不然。
这位北安国公子冷心冷情,同君上在一起时,他才会现出几分柔和。然柔和仅对一人。绝不应该忘记他年少即上战场,刀下何止万千亡魂。
婢女总归是听劝的。
纵然心中酸涩,也还是压下妄念,按照侍人的提点领了别的差事,在郅玄停留边地期间再没有靠近大帐。
过了正午,帐内总算唤人。
郅玄放纵一回,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自然不会忘记身负职责,在送王子淮和原桃离开之前,总是要收敛一些。
队伍出发前,郅玄特地去见了原桃,又给她装满两辆大车。车上都是吃用之物,命人快马加鞭从郅地和草原送来。
和离开西都城时相比,原桃有些消瘦,精神却很不错。她第一次行远路,准备再充分,途中也难免不适应。最初几日吃不下东西,近期才渐渐好转。
为让原桃舒服一些,郅玄命匠人改造车辆,还备下大量肉干果脯,遇到吃不下饭的情况,好歹能填一填肚子。
肉干不算稀奇,氏族家中都能制,有的比郅玄给原桃的更好。
果脯让众人眼前一亮。
没糖的时代,甜味主要来源于蜜,唯氏族能够享用。
郅玄命人制作的果脯滋味酸甜,用的果子都是从草原带回,西原国内没有相同的品种,众人大多没有吃过。
出于礼节,也是对众人送嫁的感谢,郅玄将果脯分出一部分当做礼物送出。
不想这一送竟引出一群吃货。
果脯受欢迎的程度超出想象,本是为原桃准备的零嘴被氏族们众口称赞。不只女子孩童喜欢,连一身腱子肉的氏族家主都给郅玄写信,信中对这份礼物赞不绝口,希望君上能再赏赐一些。如果能买到自然更好,价格不是问题,家里有钱!
郅玄停留在边地时,氏族的信件如雪花飞来。
王子淮不知内情,联想沿途所见,还以为是氏族们的请战书。绝对不会想到,在他眼中威风凛凛的氏族家主,写信来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几袋果腹。
日后真相大白,少有人指责西原国氏族行为荒诞,反而众口一词,称赞君臣相得,行事不拘小节。
没什么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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