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冬季,男女老少只裹着兽皮和藤叶,大多袒露双臂,赤着双脚。
大概是为战斗方便,强壮的部民扯开上衣,赤裸胸膛,能清晰看到刻画在身上的艳丽花纹。
男子如此,女子也是一样。
对此,北安国卒伍并不感到奇怪。
立家掌权不限男女,只分强弱。无论氏族、国人还是庶人,女家主并不鲜见。若是女子当家,男子着装多有限制,女子全无顾忌。
南蛮的规矩和诸侯国不同,却也能看出是实力为尊。能战的女子和男子并列,有的还胜出对方一头。
队正打量着蛮人,没有收缴他们的武器,丝毫不担心他们会暴起伤人。
之前没人看管都不跑,看得出胆气尽丧。胆子都被吓破了,哪里还能挣扎反抗。类似的情况在抓捕戎狄时发生过,如今套在南蛮身上,没有任何区别。
如队正所想,藤蛮和山蛮老老实实蹲在地上,别说抓起武器,连头不敢抬。
前往营中请示的卒伍匆匆返回,向队正传达公子颢的命令。
“公子言,一人带路,余者充为奴隶,不从者杀。”
卒伍没有压低声音,藤蛮和山蛮都听得一清二楚。
部民依旧战战兢兢,缩着脖子动也不敢动。两部首领已是面孔狰狞,看向对方的目光十分不善,电光石火,眼底有杀意掠过。
一人带路,名额只有一个。
不想成为奴隶就必须抓住机会,将昔日盟友踩在脚下也在所不惜!
将双方的反应尽收眼底,队正下令将首领带出来,收走他们的武器,命他们赤手空拳对战。
“胜者引路。”
草原戎狄难驯,西原国氏族能靠国君刷脸,北安国氏族没有这个条件,只能另想办法,将抓到的狄部进行分化就是第一步。
队正耳濡目染,还曾亲手执行,用到藤蛮和山蛮身上驾轻就熟。
两部首领被带出来,死死盯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如同锁定猎物。在队正许可之后,两人同时大喝一声,握拳冲向对方,浑似两头斗兽。
两人身高马大,在蛮人中鹤立鸡群。在搏斗时不遗余力,拳拳到肉。重拳落在身上砰砰作响,几乎能砸碎骨头。
几个来回,两人脸上挂彩,身上多出不少淤青拳印。
队正观察部民,发现大多抬起头,紧张关注场中胜负。在己方首领踉跄倒地时,控制不住发出大呼,望向对面,表情中满是愤怒。
队正达到目的,命卒伍去场内拉开两人,停止这场搏斗。
“胜负已分。”
山蛮首领技高一筹,将藤蛮首领击倒在地。趁对方没能爬起来,曲起膝盖,狠狠压住对方脊背。如果队正不叫停,很可能会压碎藤蛮首领的脊椎,使其当场瘫痪。
“你随我来。”
队正令山蛮首领跟上自己,其余的蛮人被聚到一起,由卒伍带入大营。
藤蛮首领从地上爬起身,盯着远去的山蛮首领,狠狠啐出一口血沫,还吐出一颗被打掉的牙齿。
此仇早晚要报!
藤蛮首领不恨队正,却对山蛮首领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啖其血食其肉。
猎物不会怨恨猎手,只会感到畏惧。在藤蛮首领眼中,北安国大军就是猎人,他和部民身为猎物,落在对方手中没什么需要怨恨。山蛮首领和他地位相当,从他手中抢走好处,会让他牢牢记在心里,迟早要报复回去。
山蛮和藤蛮被被带入大营,遇见迎面走来的巡逻队伍,都是大气不敢喘。
经过一片竖起的木架,发现十名林卒被吊在上面,仿佛一个个血葫芦。被这一幕惊吓,藤蛮山蛮无不寒毛倒竖,不约而同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一眼。
两名中大夫负责询问,奈何手段用尽,鞭子都打折两根,始终没问出多少有用的消息。面对空白的竹简,两人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向公子交代。
史官言录走出帐篷,径直来到两名中大夫跟前,将一张绢递了过去。
他本来不想插手,实在被吵得心烦。提笔难以落字,工作效率太低,令他无法忍受。
“照此做。”言录言简意赅。
一名中大夫展开绢布,从头至尾看过一遍,当场倒吸一口凉气。将手中绢递给同僚,数息后,对方的表现别无二致。
言录达成目的,朝两人颔首,转身回到帐篷。
两名中大夫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庆幸言氏专出史官,若非如此,各国不知会有多少令人心寒胆战的酷吏。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史官出手,自然是非同凡响。
林卒之前铁骨铮铮,打折鞭子也不开口。这此没能坚持半个时辰,绢上的手段没用到一半,一个个就熬不住,开始鬼哭狼嚎,争相要求招供。
中大夫朝卒伍示意,后者分批放倒木架,解开架上的绳子。林卒被放到地上,缓过一口气,再被带到一旁询问。
“说。”
为防林卒串供,两名中大夫分开记录。事后将录下的口供仔细核对,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整理到一起,亲自送到大帐。
赵颢刚刚放飞信鸽,目送圆滚滚的灰影消失在云后。
中大夫联袂前来,恰好遇见赵颢归帐。
三人进入大帐,中大夫拱手行礼,送上整理好的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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