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公子之命。”
酷刑之下,林卒几近崩溃。不想继续遭受折磨,全都老实招供,问什么答什么,没一人敢继续嘴硬,更不敢遮遮掩掩胡编乱造。
问出林卒的军职,中大夫重点记录前方城池及各城布防。
林卒乃三军精锐,对南幽国境内各城了如指掌。尤其是大氏族的城池,有人专门潜伏其中,对城池规模、城内驻军以及物资储备全是一清二楚。
关于南都城,林卒也知之甚详。
据几人口述,此乃掌控下军的氏族密令,要求他们分散各处搜集情报,特别是各家大氏族,必须掌握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任何疏漏。
这些情报有何用处,林卒有所猜测,却不能宣之于口。不想舍弃财富地位,不想全家被诛,必要老实从命,强压下好奇心,完成卿下达的每一道命令。
林卒成为俘虏,酷刑之下全部招供,情报落入赵颢手中。
掌控下军的卿辛苦多年,依靠林卒搜集大量情报,还没用到实处,全给北安国大军做了嫁衣。
“过河之后,前行百里有大片私田,属三家氏族,一年能种稻三季。”
大军远征,本该重点关注城防,中大夫有些走偏,军情之外,几次提及南幽国的粮食产量,语气中充满羡慕。
在此之前,他们从未想过粮食能种三季,更没想过亩产能超过三百斤。
南北交通不便,导致信息不畅,加上南幽国刻意隐瞒,严禁粮种流出国,世人仅知南方种稻,亩产较丰,从不知能富裕到如此地步。
难怪南幽侯和氏族敢随意造作,闹得国内乌烟瘴气。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手握三季丰产,底子厚得超出想象,造作起来自然全无顾忌,从上到下有恃无恐。
中大夫异常羡慕。
如果北安国有类似条件,三军数量能翻上一番,各家私军也将猛增。氏族无需担心养不起军队,国人也能完全脱产,放心去战场上撒欢,去草原上放浪。反观南幽国,手握财富密码,没想到对外开拓,一直窝里横,吵闹起来没完没了,白白浪费丰厚资源。
中大夫实在气不顺,恨不能大军马上开拔,狠狠教训这群无能之辈。
关于三季稻,赵颢曾听郅玄提过。
在草原新城时,郅玄看到开荒进度,不只一次感叹种粮不易。
他试过多种方法,从改进农具到深耕堆肥,再到改良粮种,专为提高粮食产量。
深耕堆肥颇有成效,农具在全国推广,起到不小的作用。改良粮种始终没有进展,巫医多番尝试,一直收效甚微。
每当这时,郅玄就会想起南方的稻米。
“双季稻,三季稻,亩产最低也有两三百斤。”
在后世人眼中,这样的亩产量完全不够看。但对亩产不到两百斤的北方各国而言,这样的产量足以让国君氏族们赤红双眼。
粮食的诱惑实在太大,赵颢难得感到好奇,问得十分仔细。
郅玄没有隐瞒,谈性大发,从改良粮种开始说起,中间提到南幽国禁止粮种流出,他派人南下搜寻一无所获,碰巧得知南幽国有三季稻,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粮产如此之丰!”
那一刻的赵颢无比震惊。若非知道郅玄不会虚言,更不会无的放矢,八成会认为对方在说笑。如今看到中大夫的反应,赵颢回忆当日,仍能清晰记起加速的心跳,嗡嗡作响的耳畔。
如果他有这样的粮种,如果北安国有这样的粮食产量,如果……
多种设想闪过脑海,从那一天起,赵颢就坚定了挥师南下的决心。
南幽国几次挑衅,北安国上下群情激愤,出兵是迟早的事情。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在南幽国朝堂还想着装鸵鸟,想着能拖延一时是一时,异想天开到以为北安国会被磨得没脾气时,公子颢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大举挥师南下。
中大夫走出大帐,几名上大夫正迎面走来。
“如何?”一名上大夫问道。
“知十五城布防,公子有意三日后开拔。”中大夫面带喜色,清楚对方想问什么,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听闻此言,上大夫脚步顿住。想到很快就能收割战功,不由得现出笑容,眼中异彩连连。
雨一直下个不停,河流水位连日暴涨,眼看将要没过河岸。
役夫和奴隶冒雨赶工,在匠人的组织下捆扎竹筏,大批投入河内。
短短几天时间,长宽相近的竹筏挤满河流中段,密集排列,犹如水上浮桥。
河岸边打下成排木桩,以前用来系马,如今缠绕一圈圈绳索,绳索另一端连接竹筏。绳子三股拧在一起,在雨水中绷紧,确保竹筏不会被水流冲走。
一艘竹筏被推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匠人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声道:“继续!”
役夫和奴隶打着赤膊,双脚和小腿裹满泥浆,口中发出响亮的号子,压过头顶的雷鸣。
轰!
两艘竹筏入水,船头先是一沉,随即高高扬起,二度落向水面,砸起白色的浪花,荡开层层波纹。
有鱼群逆流而上,身躯浮出水面,接二连三撞上竹筏,发出一阵阵钝响。
发现鱼群,匠人立即吹响木哨。
役夫和奴隶配合默契,快速解开木桩上的绳索,合力开始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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