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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车驶入城门,号角同时吹响。
    苍凉的号角声响遏行云,穿云裂石,传遍整座城池。
    马蹄声阵阵,战旗猎猎作响。
    出征的甲士丰神异彩,卒伍昂首阔步,列队随国君入城。在欢呼声的洗礼下,众人步伐整齐,万人如一,享受勇士的荣耀。
    投诚的东梁氏族行在队伍中间,来不及感叹西都城的城高池深,就被响亮的欢呼声淹没。
    西原国人尚武,无论男女老少皆以战功为荣。
    走入这座城池,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不同于城外的寒风凛冽,能明显感受到振奋和热情。这种情绪似火炉一般,和东都城迥然不同。
    东梁氏族一路行来,不约而同认真观察,发现道路两旁挤满人群,找不出半点缝隙。本该横起长戟的甲士卒伍没有推搡,反而和众人一起呐喊。
    缺少阻拦的情况下,竟无一人冲上长街。即使有人想要冲出去,也会被身边的人牢牢按住,根本不用甲士卒伍动手,称得上一幕奇景。
    换作东都城,这一幕绝不可能发生。
    前代东梁侯每次出征归来都要命人清理街道,提前做好布置,确保道路两旁防守严密。以防有人惊驾,亦或是刺客出现。
    羲氏同禾氏大子并行,两部马车离得很近,拉开车窗就能同对方交谈。
    家族众人惊叹西都城的风土人情,看得目不暇接,都在啧啧称奇。两人却表情严肃,对比两座都城和城民,心中若有所思,对扎根城内的计划生出几分不确定。
    两人并非改变主意,而是眼前的一切出乎预料,闻所未闻。他们不免开始怀疑精心制定的计划是否会水土不服,甚至造成反效果。
    要想在短时间内扎根西原国,和西原氏族并列朝堂,家族成员需要做出改变。必须摒弃在东梁时的种种做法,以便能更好地融入西原国的氏族群体,不显得特立独行引人侧目。
    甲士卒伍之后是望不到尽头的大车。
    和出征时相比,大车数量翻了几番。
    车队前段是各种攻城器械,在国战时大放异彩,令东梁国胆寒,也让各国国君和氏族好奇不已,很想亲眼看一看这些武器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拥有摧毁城池的神威。
    车队中段主要是粮车,既有未吃完的军粮,也有此战得来的战利品。
    粮车之后是玉器、青铜器和金绢等物,大多由梁霸和东梁氏族相赠。郅玄不收还不行,为让对方君臣安心,只能带回国内。如此一来,东梁君臣才能全力进攻东夷,无需担心身后被抄家。
    为防雨雪,大车上盖着蒙布,用绳索捆扎,高高隆起,堪比一座座小山。
    役夫行在大车两旁,手中拽着缰绳,控制牛马前进的方向。随车轮滚动挥舞长鞭,甩出一个又一个响亮的鞭花。声音聚集到一起,同城民的欢呼声相和,别有特色。
    奴隶跟在役夫身后,部分肩扛绳索,和牛马一同拖拽车辆。其余弯腰推车,裹着兽皮的双脚踩进雪里,半点不觉得冷。寒风吹在身上,没有让他们畏缩,反而生出更多干劲,仿佛感觉不到累。
    队伍宛如长龙,郅玄抵达国君府时,仍有三分之二没能入城。
    城民站在道路两旁,热情和喜悦让他们忘记寒冷。互相拥挤在一起,人群之中密不透风。不少人喊得嗓子发哑,额头和脖颈冒出一层油汗。
    城头的号角始终未停,卒伍们鼓起腮帮,一人力气耗尽,同袍立刻接替。中途加入鼓声,使得众人更加激动。欢呼呐喊攀上新台阶,如烟花爆开,在西都城上方层层炸裂。
    国君府内传出乐声,大气磅礴,是专为颂扬胜利迎接国君的礼乐。
    郅玄婚姻情况特殊,既无妾室也无儿女。庶出的兄弟姐妹各自分封离开,先君的妻妾又不合适露面,府门大开,除了府令,竟无更多人相迎,和入城时的热闹截然不同,形成鲜明对比。
    驾车者拉住缰绳,侍人立即捧来矮凳,供郅玄踏脚。
    郅玄从不用人凳,氏族们仿效国君,纷纷改变这一习惯。男子如此,女子亦然。
    郅玄没有强制命令,他十分清楚,一己之力无法改变全部规则,再强硬也不行。
    他只能以身作则,通过潜移默化,逐渐让氏族们发生改变。
    只要他足够强,能安稳坐在国君的位置上,在这些小细节上无需命令,氏族们就会争相仿效,同国君保持一致。
    经历过草原建城和一场国战,郅玄对氏族们愈发了解,逐渐掌握和这一群体的相处之道。
    个别情况下,双方存在分歧,看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很难达成一致。但在大方向上,尤其是增强国力和对外战争,双方总能保持相同频率。
    对年轻的西原侯来说,努力不算白费,称得上遂心如意,皆大欢喜。
    郅玄走下战车,踏上清扫干净的石阶。
    冷风穿过前庭,卷起轻薄的残雪。
    郅玄深吸一口气,凉意直沁肺中,喉咙间感到一阵痒意,不由得咳嗽出声,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府令满是忧心,立即朝侍人摆手。后者马上转身离开,去请随军归来的桑医。
    “无碍。”郅玄示意府令不必担忧。他清楚自己的状况,归来途中遇到大雪,路上又吹了冷风,有些着凉,服下汤药,睡一觉也就无事了。
    府令怎敢放心,迎郅玄去往后殿,觉得地暖不够,还命人送来火盆,绝不能让国君有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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