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国君之位,多少人争破脑袋。赵颢全不在意,反而一心一意想着抛开政事去草原。
说出去谁能相信?
事实摆在面前,世子瑒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依旧感到匪夷所思。
“此事关乎重大,不能玩笑。”世子瑒不理解赵颢在想些什么。
两人是一母同胞,互相扶持着长大,本该彼此了解。可随着年岁增长,他总觉得兄弟的想法异于常人。
“我知。”赵颢颔首。他清楚这件事牵涉太广,不是他不想就能拒绝。之所以是这种态度,为的是讨价还价,让他能暂时摆脱朝堂,如期去见郅玄。
“那之前为何推脱?”世子瑒很是费解。
“觉得麻烦。”赵颢言简意赅。
世子瑒瞠目结舌,差点当场暴起。
“大兄,我明白轻重缓急。”眼见世子瑒额角鼓起青筋,怕他真被气出个好歹,赵颢放下绢布,终于改变口风,“只要大兄信守承诺,我自会接下此事,南幽国内也将肃清。”
见赵颢松口,世子瑒不再瞪眼,缓和下情绪,道:“不是我不答应,实是南幽情况复杂,若你离开太久,恐恶徒余孽死灰复燃。”
世子瑒非是杞人忧天。
大军入城当日,南幽氏族就被杀了一批,随后又关押一批。一番动作下来,大家族所剩无几,余下区区之众难成气候。
然而事无绝对。
南幽氏族对权利的渴望根深蒂固。赵颢坐镇南都城尚能威慑,如果他长时间离开,难保不会有人生事。藓芥之疾也能发展成大病症,不可不留心,更不能不防。
对于世子瑒的担心,赵颢有不同见解。
接到郅玄的书信之前,他也曾为此事烦恼。看过信中内容,如云开雾散,茅塞顿开。
“大兄,我有兵。”
世子瑒一顿,表情中满是疑惑。
“不乱则已,乱即派兵。不予空隙,野草何能生?”赵颢看着世子瑒,认真道,“待到草长,除之便是。”
南幽氏族同敝相济,恶贯满盈。
诸多家族扎根南方,姻亲故旧连成巨网,旁支数量以万计。
世子瑒和赵颢实力再强也要考虑到天下氏族,无法一次除尽。一些家族又十分狡猾,做事相当隐蔽,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不可能轻易动手。
杀了会引来无尽麻烦,留下又实在闹心。
郅玄的来信点醒赵颢,没有证据不要紧,创造条件引蛇出洞,照样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次诛灭万人势必引来氏族非议。
分散开动手,目标变小,同时能达成目的,何乐不为?
想让狡猾的家族冒头,必然要给对方制造机会。正如割韭菜,目标长得茁壮才好下刀。
“照此行事,不出三载即能肃清朝野。”
赵颢说得云淡风轻,世子瑒听得毛骨悚然。
“此计从何而来?”世子瑒道。
赵颢点了点书信,一切不言自明。
世子瑒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郑重对赵颢开口:“看在亲兄弟的份上,今后千万提点为兄,不要惹到西原侯。”
第二百一十二章
北都城,国君府
小幽氏坐在案旁,身前的热汤已凉,她却毫无觉察,一口接一口饮下汤汁,直至汤碗见底。
汤碗搁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小幽氏骤然回神,情绪剧烈起伏,攥紧的手指微微颤抖。
一名体态丰盈的女人坐在她对面,一身素色衣裙,发上没有任何饰品,同普通婢女一般无二。
女人的态度十分奇怪,目光中没有半分敬畏,反而透出轻蔑和挑衅。
“夫人,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世子和二公子不日回国,不想我道出一切,最好尽快送我离开。”女人盯着小幽氏,言辞间满是威胁之意。
小幽氏勃然大怒,情绪不受控制,抓起汤碗掷向她。
“大胆!”
女人侧身避开,目光迎上愤怒的小幽氏,冷笑一声,道:“夫人,你该知道我说得出就能做得到。就算你不怕,想想公子瑫,重病多时,听说已经卧床不起,哪能经得起折腾。若是因你被君上问责,恐怕性命难保。”
“好,好,好!”
连道三个好字,小幽氏火冒三丈,被女人的威胁激红双眼。
女人乔装改扮找上门,她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对方提及大幽氏的死并以此相胁,她立刻动了杀机。
然而女人敢来,自然做好万全准备。
她当面告诉小幽氏,如果今天走不出这道房门,当年发生的一切都会呈上北安侯案头,也会送到世子瑒和赵颢面前。
小幽氏怒不可遏,对女人的态度咬牙切齿。可她心中清楚,当年的事她不无辜。一旦揭穿,她不死也会被幽禁。
公子瑫是她所生,必会被她拖累。
以世子瑒和赵颢的性情,公子瑫会落到何种下场,小幽氏当真不敢想。
帮女人出逃?
小幽氏心中冷笑。
若非她亲眼所见,绝不会相信这个女人就是毒杀大幽氏的真凶。
女人名唤布湘,出身南幽布氏。
布氏为铜氏分支,在铜氏改封幽地前别出。
从家族血脉算起,布湘和小幽氏是远亲。若其家族未败,小幽氏还要称对方一声表姐。
可惜布氏家主识人不明,遇家臣背叛,牵涉进君权和臣权争夺,得罪当时的正卿,一夜之间,家族被打落尘埃。布湘也从氏族女沦落为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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