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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淮的战车紧追不舍,前方的氏族狠狠咬牙,命战车调转方向,拔剑迎了上去。
    “家主!”家臣惊恐大呼,竭尽全力阻止。无奈家主一意孤行,家臣声嘶力竭,声音却被淹没在冲天的喊杀声中。
    驾车者挥动缰绳,两部战车交错而过。
    宝剑相击,嗡鸣声冲击耳鼓。
    太子淮荡开击来的长剑,顺势向前横扫。裂帛声中,血光飞溅,身材高大的氏族向前栽倒,单手捂住脖颈,满脸不可置信。
    浓稠的血兜头洒落,驾车者的视线被染红。
    看向倒在车上的家主,戎右眦目欲裂,大吼一声跳到车下,双手挥舞着长剑,冲向太子淮的战车。
    破风声袭来,利矢铺天盖地。
    戎右被箭雨笼罩,身上的皮甲被穿透,整个人扎得刺猬一般。强撑着向前迈步,每一步都染满血迹。
    距离战车越来越近,戎右力气耗尽。他再也无法前行,只能以长剑拄地,竭尽全力抬起头,怒视距离不到十步的太子淮,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大睁双眼气绝身亡。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却深深震撼王族众人。他们对太子淮的印象彻底改变,言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之前仅是碍于王族颜面,众人不得不出兵相助,走上战场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经过此事,众人对太子淮产生全新看法。
    比起废太子,这位新太子更为优秀,更适合继承王位。
    给予他足够的机会,未必不能开创功业,远迈今上。
    然而,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想到愈发强势的大诸侯,以及在大诸侯影响下,开始蠢蠢欲动的小诸侯,王族众人眉心深锁,在心中画出一个问号。
    喊杀声持续整夜,战车奔驰在长街上,车辙碾压而过,留下满目血色。
    氏族坊的大火难以熄灭,烧到最后,近四分之一的城内建筑被付之一炬。距氏族坊较近的国人坊也未能幸免。
    喊杀声传入王宫,侍人婢女心惊胆战,唯恐太子淮落败,愤怒的氏族冲破宫门大开杀戒。
    若非王后提前做出布置,在恐惧驱使下,宫内早就生乱。
    人王的妾和年幼的儿女受到严密保护,在胜负未分之前,不许他们离开居处,更不容许对外传递消息。严格意义上,这种保护更像是监视。目的是避免宫内同宫外串联勾结,给太子淮引来麻烦。
    年长的妾夫人十分不满,却没胆子违抗王后。
    近些年来,王后退居深宫修身养性,很少对人疾言厉色。早年间,她的手腕比任何人都强硬。
    早年入宫的妾夫人,或多或少都尝过她的手段。猛然间回想起来,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再看互相勾结企图抗命之人,都是暗暗摇头,目带怜悯,仿佛对方已经是一个死人。
    事实证明,王后的手腕非但不减,反而更胜当年。
    出头的椽子全被削平,妄图挑衅的妾夫人不只自己遭到惩罚,膝下的儿女也受到牵连,和母亲一同受罚,在兄弟姐妹间大失颜面。
    至于妾夫人背后的家族,已上驱逐名单的削减封地,未上名单的直接添上,让她们真真正正明白,中都城已经变天。能庇护她们的人王失去权柄,在如今的王宫和朝堂,王后和太子淮才是说一不二。
    事情很快得到解决,未掀起任何波澜。
    失魂落魄的妾夫人被带下去,关在各自居处,非经允许不得踏出房门半步,形同软禁。
    未受波及的妾夫人感到庆幸,再不敢冒头挑事。
    以梁夫人为代表,出身诸侯国的妾夫人自始至终没有参与,全部冷眼看戏,将发生的一切详细记录,等到时机成熟,就会派人出城,将刻录的竹简送回国内。
    王宫闹出的动静不小,却影响不到城内,战事仍如火如荼。
    人王困在寝殿内,内外消息断绝,有再多想法也毫无作为。
    王后前来探望,婢女跟在她身后,双手捧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殿门开启,侍人左右恭立。婢女拨亮青铜灯,火光照亮幽暗的室内。
    人王靠在榻上,样子比刚醒来时更显憔悴。侍人跪在一旁,小心拾起砸在地上的药碗,抹净洒落的药汁。
    见到王后,人王试图站起身,几番尝试无果,反而耗尽体力,重重倒在榻上,连坐都坐不起来。
    王后无心同他说话,示意婢女送上汤药,给人王服用。
    “王上,该用药了。”
    王后站在原地,表情和语气同样冷漠。
    人王奋力挣扎,却被侍人按住四肢,强行灌下汤药。
    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此刻形同陌路。
    目睹人王的狼狈,王后心中毫无波澜。直至整碗汤药灌下,人王变得有气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很费力,她才缓缓开口:“王上,你不该醒,不应在这时醒。”
    人王艰难转动脖颈,对她怒目而视。
    王后不以为意,款步上前,从婢女手中取过绢帕,轻轻为人王擦拭。动作极尽温柔,和眼底的冰冷截然不同。
    “王上,我本想留你一段时日。可惜,如今不成了。”
    王后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殿内的婢女侍人皆为她的心腹。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众人却听若不闻,各个含胸垂目,沉默立在一旁,似木雕泥塑一般。
    人王颤抖着嘴唇,因愤怒五官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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