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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开的城门处,十多名披发赤足的巫逐一现身,手持骨器和青铜器,一边腾挪跳跃一边高声祝祷。
    巫的装束大同小异,身上的图腾和脸上的巫文有很大区别,颜色和形状彰显各国特色,显得截然不同。
    西原国尚黑,北安国慕红,东梁国好青,南幽国多彩。
    四国的巫竞赛一般,声音不断拔高,踏足的动作越来越疾,越来越重。每一步踏下皆伴着念诵和长啸,手中的骨器和青铜器随之摆动,诡异且神秘,仿佛在沟通祖灵,祭祀先民。
    在某一时刻,四国的巫同时停止动作,从腰间拔出匕首,雪亮的刀身浮动寒光,森冷慑人。
    “祭!”
    相同的祭词响起,巫们反转手腕,将刀刃对准额头,猛然向下一压。
    刀口平整,起初是一条细线,其后有鲜血渗出。红色越来越多,逐渐蔓延前额。血丝描摹着巫脸上的纹路,扩散开,迅速覆满整个脸颊,遮挡住巫的视线。
    “祭!”
    巫再次高吼,十多人的动作出奇一致。
    青铜器、骨器和匕首平举向天,未有牺牲,便以自身鲜血为献,祭奠历代先王。
    庄重的仪式之后,礼乐声骤然拔高,如河面冰破,巨石入水,掀起阵阵惊涛骇浪。
    绘有图腾的旗帜穿过城门,遮天蔽日。
    旗下是骏马牵引的战车。
    遵照礼制,诸侯战车六马牵引,车身精雕细刻,华盖四角垂挂珍珠彩宝,前行时随车厢摇曳,叮咚作响,绚烂夺目。
    战车后是雄壮的甲士,高大威武,目光如电。
    长戟如林,铠甲似墨,腰间佩有长剑,臂甲镶嵌圆盾,这是西原侯所部。
    戈矛在手,甲胄之色如同烈火,背负一面方盾,骑兵多过步卒,此乃北安侯麾下。
    同样是遍身赤甲,但在盔上簪一枚彩羽,长戟刀剑俱全,以骑兵列阵,此为南幽侯手下强军。因登位时日不长,赵颢军中未及换装,仍带有鲜明的北安国标记,着实引人注目。
    相比前三者的浓墨重彩,东梁侯的队伍宛如一股清流。全军上下以青为主,色彩鲜亮,不似玄赤予人强大压力,恍如如云落地,小清新般闯入众人眼帘。
    四部战车相向而行,目的地在城池中央。
    该处立起一面大纛,象征太子淮,新一任天下共主。
    大纛下是队列整齐的王族私兵。
    经历一场血战,王族私兵不再如之前孱弱。虽不及四大诸侯国甲士精锐,好歹能拿得出手,不再是一触即溃的样子货。
    太子淮身着衮服,腰佩宝剑,立在战车之上。因尚未举行仪式,他不能戴冕冠,仅能佩雕有王族的图腾玉冠。
    各色乐器设在队伍左右,乐人着白色长袍,腰间系革带,奏出一曲又一曲古恢弘之音。
    城内万人空巷,道路两旁挨山塞海,拥挤得水泄不通。
    迥异于之前的喧闹,诸侯车驾过时,人群仿佛落下休止符,陷入一片寂静。
    望着战车上的四位国君,激动和敬畏充斥胸腔,震撼之情无以言表。声音压在喉咙里,嗓子眼一阵阵干涩,连短促的单音都难以发出。
    中都城民对北安侯并不陌生。
    北安侯在位二十余年,期间曾数次驾临中都城。每次来时,街道两旁人山人海,大部分中都人都曾见识过他的风采。
    城民的目光多集中在郅玄三人身上。
    尤其是西原侯,过于年轻,过于俊秀,战功彪炳,闻达天下。任何美好的词汇都不吝于用在他的身上。
    每隔一段时间,城内就会有关于西原侯的传闻出现。
    传说他得天神眷顾,行路途中有大鱼跃水而出,直落车前;
    传说他天赋神通,能招来雷电;
    传说他智计过人,武功盖世,打得草原狄戎抱头鼠窜。一战下东梁国半境,迫使老东梁侯羞愤而死,新任东梁侯低头让土只为求和休战。
    还有甚者,言他两面三刀,蛮横跋扈,上书逼迫人王,有不臣之心。当然,这类传言仅限于私下,无人敢公开宣扬。否则郅玄不动手,为了颜面,王族也不会轻饶。
    最为人称道的是西原侯的生财之道。
    自从郅玄登上君位,国内外商路大开,新奇商品层出不穷。如果酒、丸药等流通上层氏族,求购者众,出售者寥寥,常常是新货刚到就被抢购一空,在各国都是有价无市。
    据闻太子淮和西原侯有贸易往来,做的就是果酒和丸药生意。数次贸易之后,赚到的堪称天文数字。最重要的是,通过这类稀缺货物,太子淮没少招揽人心,争取到不少拥趸。
    关于西原侯的种种传闻,向来为中都人津津乐道。
    即使郅玄未在中都城露面,城内也不缺少他的传说。这种异乎寻常的存在感,郅玄敢称第二,无人敢言第一。
    传闻经久不衰,旧的未去新的又来,为年轻的西原侯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中都人对他的好奇愈发强烈,心心念念想要见他一面。
    如今心愿达成,震撼非同凡响,只觉见面远胜闻名。
    在世人的观念中,以西原侯的文治武功,当是一个顶天立地身躯昂藏的伟丈夫。最接近的形象,需得臂膀似铁,脊背如山,腰大十围,声如洪钟,饭以斗量。
    郅玄的外表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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