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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落在原义身上,郅玄略作停顿,唇角掀起一抹冷笑。
    原义恰好抬头,隔着旒珠看不清郅玄的表情,却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预感到自己恐会走不出国君府大门。
    旨意宣读完毕,不等卿大夫们开口,郅玄先一步补充细节,道出未尽之言,消除众人疑问。
    “天下诸侯共盟,中原之外,四方土地尽可取。”
    郅玄一锤定音,卿大夫们群情鼎沸,个顶个心花怒放。
    从郅玄的话中,卿大夫们看出中都城权柄不复往昔,人王不再独掌大权,唯具象征意义。
    自盟约立,天下诸侯并起,战车驰骋,刀锋向外,中原各国的版图将无尽扩大。
    能参与此等盛事,他们何其有幸!
    迥异于他人的兴奋,原义脸色煞白。想起自己所作所为,在君上的宏伟蓝图下,简直愚不可及。
    他惶然抬起头,很想说些什么,但在此时此刻,一切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以为除掉公子鸣就能为自己的血脉扫清障碍,以为凭宗人长辈的身份能联合族人迫使郅玄妥协。
    殊不知雄鹰翱翔蓝天,岂会在乎地上蝼蚁。
    君上的态度很清楚,强者生存,凭实力获取荣耀,蝇营狗苟之辈只配沦为战车下的齑粉。
    原义后悔不迭,奈何脚下已无回头之路。
    他本该清楚,今上胸有丘壑,目览天下,远迈历代先君。
    诸侯会盟,国君共誓,四方之土尽可取。
    氏族带兵向外开拓,土地人口唾手可得。何须在国内争权夺利,稍有不慎全家覆灭。
    世子之位固然诱人,却也危险重重。
    今上年轻有为,睿智英发,挑选继承人必定乾纲独断,不允许旁人随意插手。胆敢越界,势必会激怒君侯,下场难料。
    原义无比后悔,恨不能时光倒流。
    可惜一切都是奢望。
    大错酿成,不可能轻易抹去。
    他唯一能期望的是看在同族血亲的份上,郅玄能网开一面,只问主谋,不牵连家人。
    然而,可能吗?
    原义抬起头,再度看向上首的国君,恐惧伴着担忧疯长,心却不断下沉,直至沉入无底深渊。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早朝结束后,三名宗人被郅玄留下。
    群臣退出大殿时,纷纷回头看向三人,重点落在原义身上。
    卿大夫们目光微沉,口中却不置一词。
    原义谋害公子鸣,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实则处处漏风,早被卿大夫所知。顺藤摸瓜,掌握大量细节。
    羊皓重病,郅玄不在都城,他才能苟活到今日。
    君上归来当日就去探望公子鸣,今日又特地将三人留下,态度十分明朗。
    如无意外,原义走不出国君府。如果能全须全尾离开,后果只会更糟。前者只惩处原义一人,后者罪及家人,全家都要遭殃!
    国君没有亲子,围绕继承人争夺无可厚非。然而手段千千万,原义偏要选择最下作也最为君上厌恶的一种,纯粹是自寻死路。
    西原国不是中都城,原氏也非王族,纵有倾轧也该存在底线。粟虎等人经历过先君时的血腥,不想看到旧事重演。
    旗鼓相当的对手,下狠手司空见惯,也不会饱受指责。原义却对一个孩子下手,还是用下毒的方法,实在令人发指。
    当年梁夫人暴病而亡,死因存在蹊跷,氏族们皆有猜测。原义此举犯下大忌,即使除掉公子鸣也无法推血脉上位。
    郅玄第一个不会答应。
    触怒国君还想上位成为继承人,简直是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在粟虎等人看来,君上不会心慈手软,必施以雷霆手段。原义注定成为杀鸡儆猴的典范,他的儿孙血脉也会被牵连,轻则流放,重则全家覆灭。
    羊皓故意落在队伍最后,目光阴测测射向原义,像是带着刀子,一刀接一刀划下,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父亲。”羊琦扶住羊皓的一条胳膊,低声提醒他国君尚在殿内,行事需有所顾忌,不要太过。
    羊皓不以为意。
    他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想必国君一清二楚。
    身为一个老臣,没有多少时日能活,行事偶尔出格,以君上的性情不会追究。
    何况原义罪大恶极,下毒谋害公子鸣,差点害了公子鸣性命。他身为公子鸣的血亲长辈,对原义恨之入骨实是理所应当。
    如果不是了解郅玄,知道国君心细如发不好欺瞒,他甚至想把自己的病因归到原义身上。
    方才在朝会上,羊皓一度想要发作,当着群臣的面落井下石,将原义逼入绝路。最终是理智和多年的政治经验让他打消念头。
    换成先君在位时,他可以试一试。即使事情存在疑点,以先君的性情也会顺水推舟,将原义的罪名定死。
    今上则不然。
    事情处理不好,反可能同愿望背道而驰,招来反效果。
    羊皓原义冒险,却不想带累儿孙。原义的例子摆在眼前,他不容许自己触怒君上,因一念之差牵连家族,使羊氏被国君厌弃。
    念头虽然打消,不代表羊皓什么都不能做。
    放弃在自己的病因上做文章,照样可以给原义上眼药。在君上面前表现出虚弱,同样能将原义推向万丈深渊,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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