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宝山在前,知其门不能入,换成任何人都要捶胸顿足。
赵颢颁布的改革政策看似削弱氏族,实际上能最大程度调动奴隶的积极性。付出的是尚未到手的利益,换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只要有脑袋,都能算清这笔账。
陆续有氏族品出味道,将圈占的荒地划出一部分,分给手中的奴隶。
这样做的好处是奴隶拥有部分私产,愈发积极干活,还对压榨自己的奴隶主感恩戴德。
用郅玄的话说,氏族们的心黑透了,黑得冒油,处处闪烁黑光。
可在当下,这种做法却最受肯定。
如果赵颢不改章程,按照郅玄拟定的条令执行,改革未必能顺利进行。想有今日局面,必然受到相当大的阻力。
不提氏族反对,奴隶也未必相信。
狼突然不吃肉,还要把肉分给兔子,可能吗?
想想都存在问题。
哪怕狼拍着胸脯保证,从今日起改吃素,兔子也绝不会相信,更大可能是蹬狼一脚转身就跑。
分明是不怀好意,想骗猎物自投罗网,没那么容易!
在给郅玄的书信中,赵颢写明改革进展,对发现的问题不做隐瞒,处理办法也和盘托出。
接到南来的信件,郅玄总是会再三琢磨,最终得出结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凡事想当然不可取,切合实际才是根本。
参照南赵国经验,郅玄在草原划出部分土地,试行新的土地政策。
彼时,西原国氏族大批走出去,沿着狐商和茂商探索出的道路,或挥师北上,或策马西行。
随着氏族们集中行动,西原国的版图迅速扩张。不到半年时间,国土面积增加一倍。疆域之广前所未有,即使大部分是荒地,也令国人心潮澎湃,欣喜不已。
每拿下一片土地,氏族必详细绘制地图,并按郅玄要求打下界碑,设立驿站。
最初的界碑是木制,形状类似栓马桩,刻在上面的文字也十分简单。之所以如此,全因氏族们未发现君旨深意,大多应付了事,不打算费更多心思。
改变的契机在于一场冲突,冲突的源头是一条河道的归属权。
当时,西原国和北安国的探索队伍不期而遇,双方背后都站着大氏族,对河两岸肥沃的土地势在必得。
彼此势均力敌,都不肯让步,冲突一触即发。
中途有第三支队伍出现,和一方同属西原国,背后是六卿之一的骆肥。
查明争执缘由,骆氏领队呵呵一笑,请冲突双方同往河道上游,一块界碑赫然在此。从表面斑驳的痕迹能够看出,界碑不是仓促摆设,早在河畔多日。
界碑上的文字明确表示,早在数日之前,骆氏队伍就发现此处,并策马划出地盘。依照先到先得的规矩,北安国和另一支西原国队伍主动退出,不能再涉足此地。
通过这件事,西原国氏族恍然大悟,终于明白郅玄坚持立界碑的原因。
有此凭证,无论遇到谁,亮出界碑就是“无主先得”,就是“有理有据”。子孙后代遇到挑衅,同样可以拍拍界碑,一句“先祖开拓”,再一句“自古以来”,字字句句都是道理。
不讲理也没关系,以西原氏族的战斗力,相信会让对方明白讲理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讲理就只能我好你不好,被锤死也没处喊冤。
事实上,大多数西原氏族更希望对方不讲理。偏偏愿望很难实现,只能叹息一声,高手寂寞啊!
基于界碑的重要性,材料由木头改为石料,体积越来越大,由半米增至一米、两米乃至五米。
西原国氏族内部比拼,甚至出现高达十米的界碑。远远望去,如定海神针移到山前,令人叹为观止。
西原氏族的做法带动邻国,北安氏族吃过亏,最先效仿,南赵国和东梁国紧随其后,大小诸侯国纷纷跟进。
制作界碑的材料五花八门,木材石料应有尽有。
有富裕的氏族突发奇想,竟然用整块玉石雕刻界碑。
郅玄知晓此事,无语之极。炫富也不必如此,当真不担心夜半无人,界碑被人扛走?
这样的疑惑持续到他亲眼看到那块界碑。
长五米,宽三米,高也接近三米,哪里是界碑,分明是一截城墙。这样的体积,重量可想而知。
氏族拘于礼仪,不会冒着万夫所指的风险来动这块界碑。其他人纵使见财起意,也没办法在不惊动驿卒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弄走这块庞然大物。
这块界碑足够特殊,特殊到能动的人不敢动,敢动的人没法动。
立碑的氏族的确有炫富的心思,却不是无脑炫。炫富同时更能邀名,仅凭一块界碑,家族即被天下人所知。
郅玄颇感复杂。
中原各国人才济济,千万不要小看任何人。在诸侯林立的时代留名,绝不会有一个简单之辈。
诸侯对外开拓,漠北之地也不再荒凉。
原莺就封整整一年,封地内的一切都是从无到有。
大兴土木条件不足,在家臣的建议下,她主动学习驿站经验,在封地内搭建帐篷,挖掘地窝,以实用和保暖为上。
为行动方便,原莺换下华服,改穿男子袍服。
她出行不再坐车,而是学会了骑马。短短两月时间,就能和家臣护卫策马扬鞭,巡视整片封地。遇到危险还能开弓射箭,挥舞长刀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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