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尸身被带去合葬,此后参与的几家人都死相凄惨,后有大师将她镇压,一直无事。直到百年前脱困而出,那山村沦为鬼蜮,误入的人都死无全尸。
时音音看过一些鬼物档案,仔细分析,其中也有规律。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就有仙魔鬼怪,随着岁月变迁,神话隐没,不见仙佛,只剩鬼物妖类。
尤其是近百年,鬼物越来越多,几乎人尽皆知。为了防止恐怖情绪蔓延,网络上很少出现相关消息,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安全局的app才能查阅详细文档。
安全局尽量将鬼物隔绝在正常人的生活之外,也想过一劳永逸,但人有七情六欲,总有人含怨而死,不可能彻底清除。
百年前,是个很关键的时间点。那时发生了规模极大的战争,因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或许是怨气太重,才引发了异变。
“天黑了。”时瀞尘剪了一捧玫瑰,从院中回来,将花整理好,一一放进花瓶。苍白的手指落在鲜红的玫瑰上,对比分明,像一幅色彩厚重的油画。
现在他已经能在别墅周围活动,不像以前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时瀞尘其实对外出没有太大的执念。
他已经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离开老宅,反而比较介意江以安的存在,但他不会刻意针对江以安。音音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做过的事都有痕迹,不如等江以安自取灭亡。
“那我们可以出去玩了。”时音音仰头看他,眼中只有期待。
她不知道时瀞尘在想什么,隐约猜出不是什么好事。他像深海里游动的庞然巨兽,心思很深,让人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好。”时瀞尘微微颔首,收拾了一些东西,才带时音音进入另一重空间。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出去玩呢。”时音音带着手机,轻松的像要去郊游……也确实像郊游,时瀞尘能力特殊,少有敌手,时音音的纸人大队也攒了很多很多。两人同行,几乎不可能遇到危险。假如遇到鬼物,到时候危险的绝对是那些鬼物。
时瀞尘准备了许多东西,存放在特殊空间,不必直接拎在手上。音音没问,他也没说。
“以后只要想出来,就常来。”时瀞尘胡乱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因为高度的原因,他摸时音音的头十分方便,越摸越顺手,有种天经地义的坦然,又像摸小狗,揉乱之后,再将她的长发理顺。
“把我薅秃了怎么办?”时音音仰头,去抓时瀞尘的手腕。
她不爱出门,也不怎么晒太阳,养出一身瓷白的肌肤,又纤瘦,坐在轮椅上,乌黑长发披散,像个漂亮又精致的人偶娃娃,天生就该养在玻璃橱窗里。
时瀞尘眼神沉沉,落在她身上,神色不明,最终变得温和下来,笑道:“药师那里有生发剂。”
时音音有什么趣事都告诉时瀞尘,药师秃头的事自然没有瞒着。更不必说她用药师提供的药膏按腿,时瀞尘便将药师的底细打探了一遍。
“……”时音音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见他如此坦然,反而紧张起来,盯着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想教育几句,欲言又止。
时瀞尘不用问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次是真的笑了。
“我也要把你薅秃。”时音音松开他的手腕,示意时瀞尘低头。
“好。”时瀞尘半跪在她身前,低下头颅,脖颈修长,与手腕如出一辙的苍白,没有半分血色,让人想到那些价值千金的瓷器,有种难言的漂亮优雅。
即使是以半跪这种姿态,也毫无卑微之感。
时音音的手落在他发顶,仿佛摸到了丝绸,或者一阵烟,一捧雾,似虚似幻,但也有发丝的质感,很奇妙。
当然,没能把他的头发薅下来,一根也没有。
“想拔吗?”
“可以试试看。”
时瀞尘略一抬头,十分主动,时音音手心被柔软的头发蹭到,连忙松手。
她是不想拔头发的,万一引发什么不好的后果,想后悔也晚了。
“胆小。”时瀞尘自己拔了一根头发下来,只不过那根头发很快就散去,化为一缕雾气,散在空中。
两人静默几秒,都没说什么。
时音音再度意识到,时瀞尘并不是活人。
鬼物与活人不同,感受不到世间温度,只剩无尽的怨恨,只有在复仇时才有快意。但复仇与杀生如此近似,等鬼物尝到那种快意,就会反复追逐。
就像哭嫁女,最初只杀罪魁祸首,然后再杀其亲眷,等那些与她有关的人死去,她就杀一样愚昧的人,最后对纯然无辜的路人下手。
要是能使他起死回生就好了。
他也不是纯粹的鬼物,情况复杂的很。
时音音叹气,不过等时瀞尘推着轮椅,从雾气中穿过,带她来到另一个世界时,心中的怅然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这里阴暗无光,无星无月,天穹泛灰,阴风阵阵,建筑物胡乱拼凑在一起,奇诡又混乱。
由于是镜中世界,一切物体都没有影子。阴暗处幽深难测,更显诡秘,时常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真要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原来里面是这样啊……”时音音四处张望,轮椅被时瀞尘推着,不平的路也变成坦途。
黑雾在轮椅下铺成一条平整的路,在他们身后,一切建筑在黑雾的侵袭下都渐渐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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