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叮咚小声吸了口可乐,把冰块含着咬的稀碎。他扭身凑到讹兽耳边,虚声问:“我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小孩儿拇指一弹,把一颗爆米花丢入麦叮咚嘴里,示意他别说话。
焦糖味刺激味蕾,弥散在空气里的甜味甚至有些发腻。
鼻尖抽动嗅嗅,麦叮咚坐直,口里味同嚼蜡。
他总觉得忘了点什么——
喊阿吉看店,顺路买些爆米花步行到电影院,等结束了回家早点休息,准备第二天兼职外勤员。
屏幕忽闪的光线擦过睫毛缝隙,麦叮咚想的出神,手不自主地抚上下唇,随即被刺痛的神经骤跳。
麻意顺着破皮的伤口四蹿,嘴唇的一片又肿又烫,像被用狠劲咬了拽了一样。
麦叮咚放下手,手指头被可乐杯沿沁的冰凉。视线从银幕这头飘到那头,他最终还是抵不住心里那股烦躁,猫着腰跨过讹兽,往影厅外边走。
“呼——”
俯身将冰冷的水拍洒在脸上,他甩甩脑袋,发梢滴下的水溅在盥洗池上,嘀嗒一声。
镜子中的人神情迷茫,唇部通红,眉眼带着些陌生的认真,不再是那副完完全全懒洋洋的模样。
“好奇怪。”麦叮咚对着镜子歪歪头,神使鬼差地倾身,把指头贴在镜子上。
奇异的暖意顺着指尖扩散,他甚至怀疑镜子的背面还有一个人。
这样怪异的想法让他不由后退一步,半天不明所以地嘟囔几声,又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想不出心慌的原因,麦叮咚定定心神,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并不出彩的电影上。
爆米花的甜腻味儿更加馥郁,只是中间夹杂了一些土豆的清新气味。
连排的沙发座下一片黑暗,麦叮咚被脚腕的痒意激的抬脚一踩,咔哒,一只血红色的虫子被踩得稀碎。
借着微弱光线,更多的虫子相互堆叠涌动,红色地毯一样急速爬来,麦叮咚倏地抬起脚,可再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太怪了。
讹兽受不了边上这位好动的祖宗,磨着牙扭头警告,“你到底忙活什么呢?”
“我...”他看着光滑的地面,半天没憋出话,只能悻悻放下脚。
直到电影结束,他也没想明白出现幻觉的原因。
秋夜带着凉意,麦叮咚拢了下单薄的外套,站在影院门口,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讹兽甩了下辫子,站远处催促,“你怎么不走?”
“去哪里?”
“回家啊。”他小跑过来,拽着麦叮咚的手腕摇晃两下,“你怎么还拿着这杯可乐?”
浮冰随着动作撞在纸杯壁上,一下又一下。
麦叮咚举起手有些发愣,明明记得去去厕所前就把它喝完了。他皱着眉狠狠喝了一口,干脆往相反的方向走,“我想逛逛。”
“大半夜的逛哪里去?”
“瞎走走。”
“得,陪你。”
依旧是那个慢节奏的芸虹市,依旧是夜摊小贩热闹亲切。
“明儿你去哪当外勤员?”讹兽踢开石子,两手揣在屁兜里。
麦叮咚咬住吸管,看向市中心那块最高的大厦,“不知道,他们带我去。”
“哎哟。”胳膊被猛地拉了下,他趔趄地撞在商摊上,再扭头只看得见狐疑的大婶。
“你今儿怎么了?”
麦叮咚站直身体,泄气地捏着眉心,忖量最近是不是累了些,“有人在拉我,跟要拖我走一样。”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那只手擒住他小臂的触感十分真切。五指张开,因为用力茧子压得他皮肤发痒。
明显是个男人的手掌。
“拖你去家里去当吉祥物啊?”
麦叮咚瞪他。
一来一回,竟然就这么走到了大厦下边,明天负责带人出任务的越野车还横在门口。
讹兽好笑地抱胸,“你这是提前来兼职的地方预习预习?”
旋转门停止运转,整栋楼早已陷入沉睡。麦叮咚站在自动门前边,额头咚地抵上去,“不是。我是不是在梦游?”
“梦游也到别的地方去。”
略带傲气的声音从边上传来,麦叮咚原地转了半圈,对着运动装的年轻人眨眨眼,半晌又不禁问:“你叫什么?有点熟悉,我们认识吗?”
“时巫。”年轻人抖开手上的任务资料,几乎是用鼻子说话,“这里不是普通人该来的地方,赶紧回家呆着去吧。”
“时巫...”麦叮咚将这个名字放在嘴里滚了两圈。对方个子不算高,亚麻色的头发柔顺无比,但面孔带着存在感很强的自傲。
讹兽幽幽探出头,“你不是普通人吗?”
这话像挑衅,时巫挺了挺胸膛,故意露出锯齿形状的挂坠,“我是要成为首席,把芸虹市带上神坛的人。”
麦叮咚眼尖,立马从上面看出优秀毕业生五个字。他听不明白,也不想再追问,识趣地转身往回走。
“回家了。”
人影渐稀,夜色把一切染的朦胧。
熟悉的街道和夜色,可就是带着违和感与不对劲。
果然,离家门口两三步远的距离,手腕被一阵压力禁锢圈住,随后是大力的拖拽。
又一次瞬间消失,皮肤上残留的暖意真切无比,麦叮咚咬了下嘴唇,脚跟使劲猛地扭身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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