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回神,满口鲜血的肉色怪物像是冰块升华,不断变小,最终消失。
提溜怪物的男人放下手,用另外一只手满意地在那人的发顶拍拍。
丝毫未意识到做了多奇幻的事情——没人能不念咒、不借着器具杀死附体和怨灵,除怨师也不行。
一片寂静。
在众人注视之下,麦叮咚转身,脚步在高个子除怨师边上顿了顿,一个嗝,他又抬起脚往外走。
每每清除一些酸臭的怨气,他就浑身舒坦。
刚刚咽下的酒已经渐渐渗入血管,他用肩膀撞开沉沉的门,站在屋外,头晕的更加厉害。
再往后的事情,就变得十分模糊。
等他完全清醒,小窗外已是烈日悬挂。
“啊——”浑身跟散了架一样,麦叮咚揉捏太阳穴缓缓坐起,还有些发愣。
房间里没有别人,桌上的彩绘盘子里放着一块卷了烤肉的饼,他的外套被整齐地叠在木凳上。
麦叮咚两脚悬空,慢悠悠踩上拖鞋,鞋底在水泥地走动时沙沙响。
“人呢?”洗漱完毕,他捏起卷饼往门外走。
走廊墙上一串拼色编织挂毯,泥墙顶上的小窗上蹲着一个人。
麦叮咚吞咽下粗糙谷香的卷饼,仰首被光线刺的眼睛发酸,“你什么表情?”
“小爷什么表情。”
“怪猥琐的。”
“猥琐?”讹兽气笑了,“你半夜不睡觉嗯哼啊哈的做啥呢?”
麦叮咚一乐,咀嚼孜然味烤肉含糊问他,“我怎么不知道我嗯哼啊哈的了?”
“你知道个屁。”看着麦叮咚脖子上侧藏着的红色吻痕,讹兽旋即略别扭地小声提醒他:“可长点心,别下次又喝多了被人弄了。”
“弄什么?”迟疑一秒,麦叮咚呛地咳嗽,余光里两位女生缓缓走来,他连忙扭转话锋,略带结巴地问她们,“你们昨晚没回来吗?”
符伏和许问夏瞧着有些疲倦,但都是精神很好。
一个袋子被抛了过去,麦叮咚抬手接过,竟然全是代币。
“给你的。”符伏长吁一口,额头一块昨天被撞得淤青。
许问夏打开房间门,扭头解释说:“我们物资被抢走,没办法集聚怨气,就没办法找温哥换代币。”
“交易所后边有黑赌场,我们去逛了一晚上。”符伏看得出麦叮咚的疑惑,在门口顿足,双目逐渐浮现红色,又倏地恢复正常,“我视感还可以,问夏脑子好,代币翻了十倍,短时间内够用了。”
麦叮咚并未意识到这话的分量。
对于除怨师来说,主动说出自己的能力,无异于把底牌掀开给人看。
他抿出笑容,在符伏的惊呼声中,从兜里掏出一个通讯设备。
“你哪里拿的?”
麦叮咚抛了一下那个黑色设备,回忆着模糊的画面,耸耸肩,“二组那个个子高的,拿了我桌上的代币,一大把。我就把他口袋里的通讯设备拿走了,当交换吧。”
这下连许问夏眼底都晕开笑意。
“其实——”见被几个人冷落,讹兽清清嗓子,“别的组也没办法赚代币了。”
“为什么?”
“所有的怨灵生物一夜之间都没了。”
就像他说的,泥墙外不知喧闹些什么,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喊“卷王”。
几人齐齐往楼下跑去,站在大门口才发现,底下早挤满了人。
时巫小组的黄毛气愤地跺脚,把黄沙踢得到处都是。他咬牙切齿地大喊,“到底是谁!”
“怎么了?”符伏心大,也没因为他们昨天冷眼旁观而不敢接近,藏好代币站在黄毛身后问。
“谁他妈半夜不睡觉,把怨灵全清了!”
麦叮咚踩在软软的沙子里,用手遮住太阳,仰首看向高空细长晾衣杆上的东西——
杆子从两个“人类”的袖口穿过,把他们悬挂在半空中。
它们长得和人类无异,皮却被曝晒的皱缩起皮,干巴巴地贴着。
是两个穿套死人皮骨的沙中怪物。
有些熟悉。
身边站了一人,麦叮咚扭头去看,见的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昨晚你非要。”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叫人心跳加速。
“啊?”
“你说它们臭,非要挂起来晒晒。”回忆起那个画面,钟陌执略有些无奈。
麦叮咚脸一冷,说话非要大喘气呗。
“我挂的啊?”他压低声音凑上去,不想被别的除怨师听去,“那别的怨灵...”
耳后一凉,粗哑沙沙的声线响了起来,“还有别的怨灵?”
鸦疲累地扭动脖子,动作幅度大的后脑勺都能贴上后背,“找的我累死。”
麦叮咚急忙把他藏住,怕温发现炸鬼的存在。再看他边上,壶月也在拉伸颈部,也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你们熬夜把怨灵弄没了啊?”
“这是我们的使命。”鸦又呕出一个扳手,一脚把它踢到人皮怪物腿上,跟划豆腐一样在皮肉上割了口子,顿时沙子从人皮里涌出。
麦叮咚一时无言,愣愣地又去问钟陌执,“你晚上都干什么了?”
对方掏出一袋代币。
符伏从前侧回头,用唇语说:“他也在赌场。”
“真行...”这些人才是卷王。
嗡嗡声齐齐响起,所有的通讯设备一起抖动。麦叮咚手忙脚乱去取,按下红色按钮,温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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