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颤了几下, 随后边上一空, 似乎是另外一人走了下去。
麦叮咚掀开枕头一角, 悄悄往外看去, 只见对方利索地伸臂套上外衣, 带起一阵苦香的微风。
“干吗去?”没跟人红过脸, 今天也不知受什么刺激吼了两句, 麦叮咚放软声音, 有些心虚地问。
对方长腿迈近, 一侧膝盖撑在床上, 随后两根指头点在麦叮咚的后颈,手下使劲打着圈揉捏, “你睡会儿。”
刚还羞赧激怒的人瞬间瘫软下去, 就差把脖子扬起给人捏,他眯着眼含糊哼了哼。
捏了几下, 僵硬的肌肉快被捏化,那手又翻掌, 改为用指关节沿着脊椎向下,边挪动边向两侧推按,把人按的昏昏欲睡,说什么是什么。
“到底干吗去?”麦叮咚把头从枕头底下伸出来, 侧扭头趴着,睡眼惺忪地说:“明天再去忙。”
肌肉被按的软趴趴的,靠进尾椎骨,又升起细微的电流,他听见对方说:“知道为什么突然所有尸骨从地底爬出吗?”
麦叮咚陷入短暂几秒的睡眠,忽然惊醒,迟钝地思考一下,极其缓慢地回答:“箭的数量固定,被取走的宝石数量也该固定。有人多拿了宝石,而且是很多。”
“嗯。”虎口张开,指头按在腰窝处,富有耐心地按压揉捏,“那些孩子做不到的。”
“孩子?”麦叮咚扯起嘴角,笑眯眼,“你多大啦。”
“啦”字拖得很长,明显是调侃,落在钟陌执耳中却像是撒娇,俏到他心尖发颤。他动作止了一瞬,半天又缓慢下移,“都是一个人的作为。”
麦叮咚眼皮半掀不掀,“所以是有预谋的。多拿宝石,引发异象,我被抓伤,再是带我去矿洞,想着挑拨离间。”
很显然,挑拨离间等于默认两人原为一伙。
钟陌执愉悦无比,微微俯身,摊开掌心再往下,按在叫他极度迷恋的饱满地方。
或许是困了,或许是好奇钟陌执身上忽然能分辨出的苦茶淡香,麦叮咚懒得弹起躲开,只是不满地用鼻音警告。
钟陌执咬了口他的脸颊肉,“我去做正事儿,去把事情搞清楚。回来让我亲亲,行不行?”
说话着,修长的指头张开,抓牢揉捏几下。
麦叮咚刚要羞怒,那手又停止动作。
想起刚才对方凑在耳朵眼说的话,麦叮咚想卷起被子团成球,可困倦加上浑身被捏的放松,他干脆继续趴着,扭头不去看对方,“我都闻不着它味儿,你怎么找它。”
“相信我就好。”
麦叮咚气乐了,“你学说话,光学会说这些腻歪话了。”
“嗯。”视线一寸寸扫过拱起的胛骨、衣衫勒出的腰部线条,以及那处半圆,钟陌执不舍地拍了拍,将人塞入被子,关了台灯,“睡会儿。”
民宿陷入了黑暗,最后一缕苦香擦过鼻尖,麦叮咚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
叶落归根,这方的水土养育了他,躺在这里叫他睡得莫名安稳踏实。
不知多久,夜晚的空气逐渐变得潮湿。
咚咚的声响隐隐约约,隔着门板难以听清。麦叮咚呼吸均匀,还当是小时候,阿婆起早在摔面做饭。
他咂嘴翻个身,参杂海水咸味的空气扑鼻,一阵一阵地袭来。
咚咚——
麦叮咚冷不丁睁眼,抱着被子一角,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
啪唧的水声伴随沉闷地捶打声,频率不快不慢,却在黑夜中让人发怵心慌。
随便动作,床都会发出嘎吱声。
麦叮咚速度慢如蜗牛,缓缓起身,皮肤仿佛被泡在了海水之中,微微发凉。黑暗中难以寻找方向,他小心翼翼地套上拖鞋,贴着墙壁往前走。
缓缓拉开门,月光从民宿的窗扉洒入,全木家具在莹白月光下有些朦胧。
咚咚不停,一声接一声的滴水声从厨房传来。
厨房的暖光从门板底下泻出,只是五六米的距离,麦叮咚却像走了一个世纪,他缓慢趴伏在地,从门板底往上看去。
两只惨白的脚悬空,紧紧贴着门,距离麦叮咚的鼻尖似乎只有一分米,再往里面,还有一双脚。
滴答,咚咚,滴答,咚咚。
水滴从脚尖滴落,在地板晕开,海水的咸味很浓。
心脏跳到喉口,恐惧在下一秒达到顶峰——
一张Q弹的人皮被甩在地面,双眼被挖出一个洞,正直勾勾地对着门缝。
即使不怕怨气,这样的视觉冲击也让麦叮咚魂飞魄散,他猛地起身往回跑,倒是没撞着家具,自己的脚崴了下,天旋地转地又跌回去。
水滴声继续,咚咚声戛然而止。
门忽然被拉开,高大的人影逆光而立,手持菜刀,另外一手还拽着一只人皮胳膊。
“别!”麦叮咚用力捂住嘴。
对方将胳膊丢到水槽,抬起脚步步逼近。
麦叮咚不断后退,六神无主地口不择言,忽然掐住戒指呼唤道:“钟,钟陌执!”
“喊谁呢?”
啪的一声,灯被打开。
麦叮咚呆愣地仰首,只见钟陌执系着围裙,袖口卷至肘部,菜刀刀刃还在向下滴水。
“你在干嘛?”
“干正事儿。”钟陌执把东西放回去,语气轻快,“它叫然山,对吗?”
“你找到了?”惊魂未定,麦叮咚腿软地慢慢站起,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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