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之后,谢棠如脸上的表情淡下来,吩咐渐霜:“盯紧他们的动向,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渐霜眉眼弯弯:“是。另外薛慈宜说要见您。”
这倒是奇了。
薛慈宜来了魏国公府上这么久,每天不是荡秋千便是挑剔府上提供给她的衣食住行不好,比在自己家还要坦,完全没有想过要见一见魏国公府的主人。
谢棠如沉吟一霎,起了点兴趣:“那便见一见。”
薛慈宜脸上恐怖的血痕已经退去,依旧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她托着腮一脸天真望着谢棠如,好奇上下打量,良久咯咯地笑起来:“魏国公世子原来是你呀,你穿裙裳倒也很好看。”
“薛姑娘近来在府上可安好?”谢棠如没有接薛慈宜的话,淡淡挪开话题。
提到这个,薛慈宜一张小脸立刻鼓了起来,抱怨的话滔滔不绝:“一点也不好。你们魏国公府也太穷了吧!你瞧瞧我身上这衣服,在我家里头连我婢女都不穿。”
她的天真骄纵和在虞州时一模一样,但是对一个经历过家破人亡,无依无靠还曾经沦落烟花之地的女孩来说,未免有点不合时宜。
谢棠如微笑着听她说完,淡淡道:“若是薛姑娘瞧不上魏国公府,尽管可以回虞州 。”
“………”
薛慈宜只沉默了不到一刹那,随即笃定地开口:“你不会赶我走的。”
“哦?”
薛慈宜:“我是罪臣之女,要是有人看到我从你府上离开,就知道你是包庇犯官之后。到时候你爹和我爹就一个下场了。”
她歪歪头,天真的口吻里透露出对生父下场的毫不在意。
以及同样不合时宜的聪明。
谢棠如开始觉得这位被虞州刺史当眼珠子养大的千金有趣起来了。
“我爹不会和你爹一个下场。你爹脑子犯病谋逆,我爹可没有。”
“皇帝说你有就有了。”薛慈宜撇了撇嘴,“不过我爹脑子是有点病,还好我随我娘。我不想说这些无聊的东西了。我听说沈遇来过,你把他找给我,我在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她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
谢棠如不理会她:“薛姑娘好好养病,等薛姑娘病好了,好玩的事情多着。”
就怕薛慈宜的小命不够玩。
渐霜和谢元站在门口说话。
谢元抱着他的剑,懒洋洋靠在门上:“我听说里面那个小姑娘长得和你很像,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姐妹?”
“胡言乱语。”渐霜冷冷道,“我可高攀不起虞州刺史的千金,何况我也没有瞧出来哪里相似。”
她和被半路捡回来的谢元不同,她自幼被养在先魏国公夫人身边,被悉心培养,说是这府里半个小姐也不为过。后来先魏国公夫人急病身亡,渐霜才跟在了谢棠如身侧。
纵然后退一万步,假如她真的和薛慈宜存在什么所谓的血缘关系,那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哪里称得上什么姐妹?
“确实不太像。 ”谢元摸着下巴,“她长得比你好看。”
渐霜冷冷瞥他一眼,谢元收了嬉皮笑脸,神情认真地说:“她那双眼睛和你确实有点像,不过也就是眼睛了。她和世子的眼睛也像呢,天底下的眼睛来来回回这就这样,都是两只,谁还能凭空多出第三只?十有八.九是巧合。”
这话居然有点像安慰。
“当然是巧合。”
两人说话之间,谢棠如从屋内走出来,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位薛姑娘的日子过得太好了些,我爹的微薄俸禄哪里养得起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如今府内不比从前,正是艰难时候,每顿给薛姑娘两个馒头也就够了 。”
渐霜嘴角抽了抽:“是 。”
薛慈宜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得罪了这位素来和宽容大度沾不上边的主子。
谢棠如在台阶上站了片刻,又说:“渐霜替我回书房研磨,我得写封信给商清尧。”
渐霜迷惑地眨眨眼。
“还是薛姑娘说得对,万一皇帝发现我私藏罪臣女把我爹砍了怎么办?我得成为陛下倚仗的重臣才能到时候保住我爹的命啊。”
渐霜:“………”您可真是个大孝子。
她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
虽然世子嫌弃沈遇半个字真话都没有,不过渐霜觉得谢世子大人与沈遇相比,这胡编乱造的本事也不相上下。
要是魏国公知道世子这一番拳拳孝心,大概会感动得抄起烧火棍追着世子打三条街。
谢元:“那世子是打算入朝为官吗?”
“是。”谢棠如笑吟吟道,眸光明明灭灭,分不出他的真实情绪,“帝王厚爱,我若是三番五次推辞,岂不是成了不识好歹——你们觉得我向商清尧要个什么职位合适?”
这话渐霜和谢元都不敢回答,对视一眼,低着头哈哈打马虎眼:“这都取决于世子的心意。”
其实也得看商清尧怎么想。
古往今来,还没有听说过逼人当官的。不过放在自家这位世子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稀奇了。
“北门学士倒是个不错的官职。”谢棠如眯了眯眼。这个官职是执掌帝王身边诏书起草颁布的职位,更正式一点的名称是“翰林大学士”,算得上帝王身边的亲信官职之一,虽然品阶不算高,但每天能接触到的军政机密数目恐怕仅次于皇帝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