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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那枝白梅供在细腻的白瓷瓶中, 暗香盈室。
    窗外雪夜无声。
    第二日天光蒙蒙时,商清尧醒来,见窗外一片纯白,但身侧却无人。只剩下余温已散的被褥。
    商清尧望了片刻窗外的琉璃世界,才若无其事地开口问:“他人呢?”
    一早守候在屏风外的内侍总管绕进来,毕恭毕敬地回答:“谢世子天还没亮就出去了,说是要走一走,赏雪。一大批人跟着呢。”
    说曹操曹操到,内侍总管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珠帘攒动的声音。帘栊被挑起,一道修长人影浮现在视野中。谢棠如笑吟吟走近,衣摆随步伐流动,其上绣的折枝花纹栩栩如生,仿佛从衣上开了出来。
    商清尧定定看了他好半晌,直到谢棠如停步,才注意到他手中握着一枝红梅,花上犹染雪意。
    “一大早上的便是为了这枝梅花?”商清尧挑了挑眉梢,语调若无其事,“外头这么冷,也不着急于一枝花。”
    谢棠如缓缓地笑起来:“陛下昨日赠了我一枝花,我总该回赠一二。可惜我别无长物,只能折一枝梅聊表心意。”
    说着谢棠如将梅花枝递给他,商清尧指尖搭上梅花,同时也触碰到了谢棠如的手,下一刻,他径直将谢棠如的手连那未来得及递出去的半枝梅花握住。
    谢世子脸上极分明地掠过一丝惊讶,但没有挣脱,反而笑容更加轻快几分:“这枝梅花并不是我折下的,早晨我到御花园里时它刚巧被雪压断,落在我眼前。我就将它带了回来。”
    “为何选它?”
    “因为是它主动的。”谢棠如视线落在这枝盛开的红梅上,片刻后仰起脸对商清尧道,“其实这世上任何一枝梅花对我来说本来是没有差别的,但是它先落到我眼前,所以它对我来说,就成了唯一特别的那一个。”
    他好像只是在说这一枝在深雪里绽开的花,又好像在说别的东西。
    只是若要叫他更坦诚一步,却又不可能了。
    商清尧只是低声笑了笑:“如果这么说,你先见到的是那枝白梅才对。”
    谢棠如想了想,随即点头认可他的话:“你说的没有错。”
    “………”商清尧又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没再多说什么,手上的力道微松,让谢棠如能顺利把自己的手抽出去。
    而那一枝艳丽的红梅,被商清尧稳稳握在手中:“那这枝梅花就是我的了。”
    “赠予你的自然是你的。”
    “是我的,就一辈子是我的了。”就算不全然出于真心,就算是一时神志不清。
    商清尧声音极轻,宛如枝头将化的雪,轻巧,冷淡,在阳光底下消失无声。
    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内侍将头埋得更低,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但同时心底那口一直被提起的气终于泄出。
    ……这样也算是完满的结局了。
    *
    *
    在那场心照不宣的谈话后,两人的关系还是无形中发生了某种变化。商清尧来青露台的次数越来越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与谢棠如同榻而眠在青露台也算不上稀罕事了。
    平静的日子一直如常到冬月二十六的夜晚。
    火光顷刻点燃整个皇宫,炽热的光亮在湖面上平铺开来,青露台的宫女内侍从睡梦中仓皇惊醒,扑向主殿。谢棠如已经披衣起身,立于窗前。
    白雪尚未完全化去,雪面上反射银白月光,亮得晃眼。水边隐约现出一点儿火光,越来越近的火光代表着有人在靠近青露台。
    谢棠如眯了眯眼。
    那不是商清尧的人。商清尧派来守护青露台的人大部分被使计调离,留下的少数即使身手不错,但敌众我寡,并不是来者的对手。没过多久,青露台的防线就被攻破,商清尧留下的人也被清除,对方长驱直入。
    谢棠如搭在窗沿的手动了动。
    为首的人举着火把,斗篷下一张秀丽面容分外清晰,正是薛慈宜。褪去天真稚气后,她的脸有种诡谲的艳丽感,像是一株盛开的罂.粟花。
    沈遇今晚并不在她身侧。
    宫女和内侍在惊慌中被驱赶到另一间大殿,谢棠如不动声色地坐在桌前,斟了一杯茶。茶水添至满时,薛慈宜正好在谢棠如对面坐定。
    她笑盈盈地托着下颌:“我名义上的爹——也就是虞州刺史教过我,茶水倒满是赶客的意思。原来谢世子这么不欢迎我么?”
    谢世子眼皮子抬了抬,口吻懒洋洋的,颇为倦怠般,“原来薛姑娘对自己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谢世子。纠正你一点——我姓虞。至于薛这个姓氏。”她扶正鬓边珠钗,轻蔑地笑了声,又转开话题:“我当然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你好像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处境?”
    说着她“咯咯”地笑起来,“你是在等商清尧来救你吗?他眼下自身难保,哪里抽得出身出来找你呢?”
    “沈遇和废太子在一起?”谢棠如看着她的脸色,点了点头,“看来是的。你们调动了京中四门的守卫军,来围攻皇宫。”
    四门守卫军统领是工部尚书的姻亲,工部尚书早就与废太子结盟,而废太子又为鬼方族操控。三方关系错综复杂,互相制约,也难为沈遇能让三方之间的关系始终保持某种平衡。
    “没错。是我们兵分两路,我来找你,沈遇带的人堵住了商清尧,商清尧也确实派了很多人看守你,不过那些人太蠢了,被一点小小的计谋就引开了。”虞声说,“可是就算你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也没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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