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棠如闻言,不由得心道,商清尧可真是得寸进尺的好手。寻常人只说一二分,他却偏偏要说十分。
不过他既然心悦于他,遑论十分,便是千分万分又有何不可?
但他到底没这样说,弯弯唇角,“那我还是很期待陛下抢婚的。”
没有收到任何风声的魏国公来宫中过年这日,先去见了已经许久没见过的不肖子。
见了面时谢棠如正在喂鹦鹉。
魏国公不屑:“玩物丧志。”
谢世子请他坐下,笑吟吟地开口:“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那你先把好消息说一说。”魏国公额头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他有种直觉,这好消息未必是什么真的好消息。
“你能当皇帝他爹了。”
魏国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接着问:“那坏消息?”
“但是您儿子我不是皇帝。”
谢棠如摊了摊手,转眼就见他爹两眼放空地瘫在椅子上,片刻之后如火烧屁股般一蹦而起,声如洪钟。
“你和商清尧搞一起去了?!”
在他爹不可置信的眼神里,谢棠如肯定颔首。
魏国公一口气灌了六杯苦茶才冷静下来,思索良久,终于向谢世子寻疑解惑:“你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谢棠如理直气壮回答:“当然是用我娘留给我的这张好脸了。假如像您像了个十分,肯定是骗不到的。”
一句话就把魏国公气得恨不得抄起棍子揍他一顿。可惜皇宫里不是随处可见此等凶器,魏国公怒不可遏:“老子年轻时候长得比你强多了。”
两人插科打诨说了几句话,魏国公面色才严肃起来:“此事你既然已经有了决定,福是祸都由你们自己担着。老子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不想理会你们的糟心事。”
“我既然走了这一步,就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那他家里那皇位,想好怎么办了吗?”魏国公摸了摸自己飘逸的美髯,问。
自家这倒霉儿子肯定生不了孩子,以谢棠如骄傲的个性,如果商清尧要一个亲生孩子继承皇位,两人肯定得分道扬镳。
“端王和荣王还留着一堆子嗣,总有个合适的。”谢棠如说得漫不经心,不太把这回事放在心上。确实,他也没有必要纠结这些。
他和商清尧都是绝不肯屈就的人,为了彼此退让一步已经实属难得,不可能再为了些别的东西退让。
魏国公想了想:“你成婚是不是还得下聘?”
“是呀。”谢棠如挑了挑眼尾,“不过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行。”魏国公一点头,态度随意地像是打发陌生人,“随你去。”
没成功造反当上皇帝,混个皇后位置也不错。反正对魏国公来说,都是皇帝他爹,区别不大。
当爹的甚至没有再多问儿子的终身大事一句,转而问起来:“什么时候有饭吃?都说了是家宴总不会搞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吧?”
谢棠如面对他爹这副比他心还大的样子,眼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面无表情给魏国公倒了杯茶:“喝茶。”
魏国公喝了一肚子茶水,怨气冲天,刚刚批复完奏折的商清尧、倒霉的魏国公世子夫人就撞上了枪口。他虽然不反对自家孩子的决定,但看到商清尧还是没给好脸色,冷哼一声。
谢世子觉得他爹纯粹是被饿出了怨气。但是这把火烧不到他的头上,谢世子乐于看得一出好戏。
魏国公席间吃了两个肘子,又饮了半壶酒,一抹嘴,对谢棠如道:“你喝醉了,回去休息。”
谢世子掂着酒杯的指尖微动,旋即笑了笑起身,将场地留给商清尧与他爹。
他快速和商清尧对视一眼,被对方撞见眼底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商清尧眼底神色微深:“我送你出殿。”
殿外雪尚未化尽,西风呼啸,谢棠如眼尾笑意淡开:“不用送我,我爹还等着你。”
“陛下,我爹可没那么好打发。”谢棠如踏下台阶,回头,“不过没关系,我娘的玉佩还在你那里。他若是有意见,便说我娘同意了。”
商清尧低声一笑,抬手拂开他鬓边的碎发,“没事。我能应付,不用担心。”
谢棠如颔首,拾阶而下,踏雪离去。商清尧立于殿前,眸底倒映谢棠如的背影,直到那点影子彻底消失,才转身进殿。
这么点时间,魏国公又喝了半壶酒,酒意上头,眯起眼看商清尧,鼻孔里冒出两股气,冷哼两声。
商清尧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岳父”。
魏国公摸着胡须,对他的称呼不置可否,“朝中诸位大人都说陛下同先帝很是不同,但老臣窃以为陛下倒十分类似先帝。”
“先帝好佳人,陛下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先帝好歹还是正常的好女色,但商清尧呢,他不好女色,但居然搞到谢棠如这小兔崽子头上来了。就算是先帝当年也没有这个胆子招大臣之子陪王伴驾,会被朝中重臣一口唾沫星子骂死。
商清尧表情很沉静,声线也颇为平稳:“我与他不同。”
“他要三千佳丽,但我只要阿如一个人。”
魏国公阴阳怪气完了,见他态度诚恳,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话。他不是朝中骂人咬文嚼字的文官,没跳起来直接指着鼻子骂爹已经是很有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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