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
那男优一直低着头,这时,他忽然抬眸,看清顾玖的容貌,微微怔了怔,不卑不亢地道谢。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如果不看性别,倒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灵动美人。
顾玖看着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还有要事在身,略一拱手,先行一步。
顾玖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宇文赫是鼎香阁的常客,此人的爱好极其广泛,金发碧眼的波斯美人、皮肤黝黑的昆仑奴、英姿飒爽的北国佳丽、柔柔弱弱的南方娇娃,他都喜欢。
宇文赫每次光临鼎香阁,至少要点三个姑娘,左拥右抱,多出来的那一位负责捶腿。所以,事发的时候,屋子里一共有四个人。可惜,凶手没留下活口。
目前,官府基本确定了凶手的身份,是个来无影、去无踪、明码标价的杀手,花名甲子先生,真实身份未知,在通缉榜的榜首上挂了七年,官府根本奈何不了他。
第二天的早朝,顾玖发话,让宇文乌菟龟交出官印,闭门思过一个月。
尴尬的是:宇文乌菟龟捧出官印,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过去。
萧昀扫视着公卿百官,仿佛想在一群软脚虾之中,寻找一个不怕事的硬骨头。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虽然二年前,顾琛新得了一个儿子,希望多一些时间陪伴妻儿。他主动辞去大将军的官职,担任了一个地位崇高、却没有什么实权的太傅。
但是,顾玖积威已久,依然没有人敢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当出头鸟。
宇文乌菟龟终究是清河公的干儿子,今天让撤职查办,也许风声一过,改天又要给干儿子升官加爵,他们惹不起,也犯不着沾一身骚。
况且,韩公顾琛的私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仍然具有强大的威慑力。
萧昀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顾玖。
就这这时,秦王萧衡冷淡又安静地上前,收了宇文乌菟龟的官印,双手捧着,递给内侍。
秦王今年十八岁,极致俊美,宽肩窄腰,不知道是不是腰封的位置不对,显得腿特别长。嘴唇削薄,但姿态端正,并不会让人觉得凉薄。
萧昀眼前一亮,他倒忘了,这个秦王和顾玖看似亲近,其实是有过节的。坊间传言,秦王根本就不是皇室血脉,他是清河公的男宠,因为在床榻间伺侯得好,清河公给他伪造了皇子的身份玉牒。
这个糜艳的污点,导致秦王一出现在公众场合,就会被人议论。当面都是如此,暗地里,更不知道传的有多难听。
根据阮轻寒提供的消息,有一回在宴会上,秦王萧衡的嘴唇微动,却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不过,这难不倒懂得唇语的阮轻寒。当时,萧衡冷着一张脸,说:顾玖,我恨死你了。阮姑娘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句“恨死了”,其实是某个小可怜的醋话。
没错,私下和萧昀碰面,出卖顾玖的秘密,衣上有淡淡的寒梅香味的蒙面女人,就是顾玖的家伎阮轻寒。
萧昀将心比心,试想了一回,如果是他,被顾玖当成男宠,污点一生都洗不掉,人人冷嘲热讽,他也会憎恨顾玖的。
萧昀同情这个弟弟,只不过同情之中,还掺杂了嫉妒。如果是顾玖那样的美人,感觉还是顾玖更吃亏。他肖想了好几年,都没机会一亲芳泽。
宫里原本有簿册记录,可以证明萧衡的确是皇家血脉。
萧昀知道这件事以后,把相关的簿册毁了。这么一来,这个弟弟不仅可以重用,也不用担心他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因为没有资格。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没了簿册记录,萧衡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就当是萧衡和顾玖发生了不正当关系的惩罚。
大殿中的气氛凝滞且沉重。天子一步步走下御阶,扣住顾玖的肩,凑得极近:“这件事不能怪宇文乌菟龟,阿玖何必如此较真呢?”
顾玖薄唇微抿,他的确大权在握,然而权力不是游戏,不可以随时回档重来。朝堂需要一个相对公正公平的环境。顾玖有必要论功行赏,有过必罚,带头树立良好的风气。
“宇文,既然陛下帮你说话,就按照惯例,撤职即可,用不着闭门思过了。”
散朝后,顾玖牵着垂头丧气的干儿子,轻声细语:“你就当作休沐,开心一点。过上几个月,让你补骠骑将军的缺。”
“义父,我是不是太笨了,总连累义父被御史弹劾。”
“哪有?你办事,我最放心。”
萧衡默默地跟在后边,看见顾玖忽然抬手,轻轻地朝掌心呵了一口气,知道他冷了。萧衡解下身上的大氅,迎风抖开,将顾玖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一瞬之间,被一股冷淡的松雪气息包围,顾玖有点恍惚,脚步一顿,微微偏头,被挺直的鼻梁、过分俊美的侧颜惊艳了一下。由于彼此贴得过近,顾玖突然发现:小狼崽的胸膛宽阔结实,个子也比他高了一点点,不是小孩子了!
第42章 身作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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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顾玖第一次回头看他。
这个距离, 萧衡几乎可以数得清顾玖的睫毛。呼吸带起的小小的气流,伴着淡雅的衣香,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扫在脸上。那一双世上最好看的眼睛,眸子里只映出他的身影, 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
萧衡的心跳突然停滞了一瞬, 然后更加剧烈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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