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阮秋若是早已知情,当年亲人们离世后,他去紫霄宫才是最好的安排,他却千里迢迢来了玄极宗,因此,殷无尘也不敢确定。
诚然,殷无尘的猜想是对的,阮秋当年确实不知情,他看出来殷无尘的犹豫,笑了笑,直接同他说明真相,“小时候娘告诉我,她和爹只是普通散修,我也一直都这么以为,直到重活一世,再遇见燕前辈,又知道了紫霄宫的旧事,我才知道,原来我爹娘都是紫霄宫那位老剑圣的弟子。师尊,抱歉,我先前忘了同你说。”
殷无尘倒不是在意这个,他与阮秋历经两世才终于心意相通,很多事情还未遇到时总会难免有所疏忽,他也不是那种不论何事都要知道的偏执之人。既然阮秋知道自己父母的身份,殷无尘也就直说了,“我是见过你爹娘,在我十五岁那年,第一次去试剑大会。也是当年,我在路上结识了燕不平……”他稍稍停顿了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垂眸道:“后来,老剑圣与我师尊先后陨落,紫霄宫与玄极宗皆逢剧变,我闭关多年,出关时,老剑圣座下的紫霄五子只剩下两人,便是如今的紫霄宫宫主谢玄卿和燕不平。”
阮秋道:“紫霄宫的一些旧事,我也跟大师兄打听过。我想,当年也许是因为宋惊风和魔门,我爹死了,娘也身受重伤,我不知她为何离开紫霄宫,只知道在宋惊风死后,娘带着爹的骨灰来到这座小镇,她说这是她与爹定情的地方,多年来很少提紫霄宫的旧事。后来娘病逝之后,我们也依照她的遗愿,让她和爹合葬了。”
殷无尘凝望这座合葬墓须臾,轻轻牵起阮秋的手,“紫霄宫的旧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这些年谢玄卿和燕不平都在等你娘和你回来,若是他们知道你母亲已经……”他摇摇头,苦笑道:“其实谢玄卿与莫师兄算是同辈,我和燕不平又都是各自师尊的关门弟子,年纪要比师兄姐小很多,论起来,你爹娘也能说是我的前辈,很多年前,我与燕不平都还年少,便是仰望着他们的背影修炼的。”
阮秋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师尊见过我爹,那师尊能不能说说我爹长什么样?”他有些苦恼,“我是爹的遗腹子,从未见过他,只听娘说过,爹的剑道要在她之上!”
“你爹他确实很强,不亚于谢玄卿,何况老剑圣座下亲自挑选的紫霄五子,每个人都是天生的剑道天才,可惜……”殷无尘点到为止,不再多言,握紧阮秋的手,望向墓碑,“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阮秋。”
阮秋发觉殷无尘此刻神色极为认真,眨了眨眼,弯唇一笑,跟着看向墓碑上父母的名字,心道:爹娘,这就是将来要与我共度一生的人,也是我的师尊,你们看到了吗?
他想,爹娘当年第一次见到他师尊的时候,一定是欣赏师尊的,那他们会喜欢师尊的吧?
二人匆匆而来,等阮秋与爹娘说了一阵话,天色渐晚,山风透着刺骨的寒意,也就打道回府了,反正约好了明日还会再来祭拜,阮秋不急,不过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舍。
他们回去时,阿夕和宋新亭都已歇下,阮秋关好后门,也同殷无尘回房了。在殷无尘的要求下,他们住的还是阮秋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顾兰君那些旧物都在殷无尘手上,阮秋放心,也许是因为刚看过父母,没一会儿就满足地窝在师尊怀里睡了。
殷无尘还津津有味地听着阮秋说他小时候的趣事,谁知道人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没一会儿就没声了,最后,看着小徒儿睡得泛红的脸,他无声笑了笑,只得掖了掖被角,无奈地轻抚了下小徒儿的脊背。
到底是年纪小,倒头就睡,什么烦恼事就都忘了。
殷无尘却是有些忧愁,如此一来,小秋不仅多了个苍耀圣后姨母和天子表哥,还与紫霄宫关系密切,那些人又哪儿是容易应付的?
紫霄宫谢玄卿,圣后顾兰因,都是深不可测之人。
虽然阮秋没说过要去紫霄宫认亲,可即便是剑圣,殷无尘也会忧心小徒弟若被抢走他怎么办。
阮秋毫无知觉地做了一个好梦,梦到从未见过的爹和娘回来看望他,梦醒时还拥着温暖的被子回味了一阵,才发觉师尊不在了,他摸了摸枕下,找到绕指柔时才放心。
院中传来宋新亭与阿夕说话的声音,阮秋利索地洗漱一番,推开门那一瞬,寒风吹进来,就算裹着师尊那件大氅,他也冻得缩了缩脖子,而后迎面扑来一个米黄团子。
阮秋及时接住,顺手将毛茸茸的小黄鼠狼当做暖手包,抓在手里揉了揉,含笑出门喊人。
“哥哥,阿夕。”
阿夕刚跟宋新亭说到先前在平城的事,小黄鼠狼就跑了,看着小黄鼠狼被阮秋抱在怀里,被揉得满眼呆滞,她轻哼一声,暗道活该,谁让这笨东西非要往阮秋怀里钻?
不过大抵是因为先前阮秋给过它一顿饭吃,这只傻黄鼠狼后来一直跟着他们,因为它在平城时帮忙找人伤得不轻,阮秋和阿夕默认暂时养着,养着养着它就不肯走了。
也就是多一张嘴吃饭,阮秋不介意,阿夕也就认了。
因为昨日就说好今日要上山祭拜阮秋的父母,阿夕此刻颇为期待,“小秋哥哥,你醒了!”
阮秋一出门宋新亭就过来了,他的伤只是外伤,上过药后自行疗伤一宿就好了七八,他看向屋里问:“你师尊不在吗?我听说你们今日要上山祭拜兰姑姑,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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