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并没有理会。
他看着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男人,抬起头平静地盯着他,“让开。”
“为什么不杀了他。”
宁折不出声。
霍忱又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的眼:“因为你不忍心,是不是,皇上?”
宁折眼帘低垂,声音淡淡:“你认错人了。”
“皇上的身体里有臣埋下的引魂针,便是化作灰,臣也不会认错。”
霍忱眼眸深邃,暗潮涌动,“你在恨我,恨我当初为什么不救你,恨我为什么要折磨你。”
“你认错人了。”
宁折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一句,伸手将他推开,赤脚走出门。
霍忱看了眼榻上虚弱不堪的情词。
倘若方才宁折没有出手,这人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妄想同神脉交合,却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和你那个主子说,再敢打他的主意,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霍忱冷冷拂袖离去,跟上宁折,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宁折没有回头,他知道霍忱在替他善后,却并不在意。
正如67号所说,霍忱对他来说,已经没用了。
霍忱几步走到他身旁,拉住他的那只沾满了血的右手,用锦帕一根根仔仔细细擦干净。
宁折任他动作,没有阻止。
“你以前连只小动物都不敢杀,如今却也能面不改色做出这种事了。”
霍忱摩挲着他冰凉的指尖,喉咙干哑,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这些时日,都经历了些什么……”
宁折一声不吭。
他很早,很早以前,就学会了杀人,只是霍忱不知道。
宁折一路赤着脚走出醉卿楼,霍忱皱起眉,突然伸手将他抱起来。
宁折转过头,冷冷盯着他,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放开”两个字。
霍忱丝毫不在意,低头亲了亲他狰狞的脸,“皇上要去哪,臣送你。”
第一百一十章 臣好不容易找到皇上,怎么会走?
宁折纤长细腻的指扣住他喉咙,眉眼如锋,目光不带任何感情。
大有霍忱再不放手就杀了他的意思。
最脆弱的命门被人掌控在手里,只要宁折轻轻一捏,他就会立刻送了命。
可霍忱却没什么反应
一双眸暗沉如墨,看了宁折很久,“皇上......想杀臣么。”
宁折同他对视,神情极为认真,“如果我说是呢?你要为了我去死吗?”
霍忱看着他眼睛,沉默。
宁折垂下眼睫,移开视线,“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轻易说出口。”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不知是在说霍忱,还是在说其他什么人。
霍忱眼里渐渐泛起暗色的涟漪,翻腾不休。
他闭了闭眼,俊美如神祗的面孔凑到宁折眼前,额头轻轻抵着他,哑声开口:“只要你说一句,我就会为了你去死。”
他握住宁折扣住他喉咙的小手,一根根轻轻掰开。
然后将一把匕首塞进他掌心,带着那只手,狠狠往自己心口处捅去!
宁折眼睫一颤,突然抽回手,一掌拍向他肩膀。
霍忱长眉一蹙,脚下微微晃了一瞬,却仍旧没有松开抱着宁折的手。
宁折撇开头,气息有些不稳,胸口不停起伏,“放开,我不是你的皇上。”
霍忱喉头微动,将闷哼声混着鲜血吞回了肚子里,才盯着他的脸,勾起唇,哑着嗓子道:“不,这一次,臣就是死,也不会再松手。”
说着,手臂又收紧了些。
“我方才真该杀了你!”宁折眼神陡然凶狠起来。
霍忱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他真是很久,很久都没看过这样鲜活的小皇帝了。
他又低头,啄了一口宁折的鼻尖,“皇上下不去手的。”
宁折死死瞪着他,没说话。
霍忱说错了,他不是下不去手,而是不能下手。
大越颓败,霍氏一族覆灭,只有霍忱一个人能在战场上和天祁抗衡。
霍忱不能杀,至少,现在不能杀。
宁折攥了攥拳,闭上眼,眸底又恢复暗沉死寂,再不复方才的熠熠冷光。
就像天边的星子渐渐失去了光彩似的。
霍忱眼睁睁看见他神色转变,心底又开始微微抽痛。
他偏过头低咳了几声,若无其事咽了血,伸手摸摸宁折的头,柔声道:“你不是想回巫神祭庙取遗骨么,臣陪你一起。”
宁折撇头,避开他触碰。
霍忱摸了个空,却没说什么,抱着他离开醉心阁。
等王不负辞别第五陵,回到这里时,早已经看不到宁折的人影了。
“人呢!?”
王不负掐住情词脖子拎起来,眼神出奇狠厉,和他往日的窝囊纨绔几乎判若两人。
情词脸色惨白,气息奄奄,“属下、属下无能......被他......发现了......”
“有人帮他?”
情词艰难摇头,“属下......不知道......”
“没用的东西。”
王不负冷笑一声,将人甩到墙上。
情词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送去魔窟,等那些东西玩够了,再拖出去喂狗。记住别让他昏过去,本座要让他清醒地看着自己被一口口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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