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一眨不眨盯着他,看见他喉头微微动了下,似乎吞了什么东西。
霍忱见他一个劲看自己,不由勾起削薄如锋的唇,露出个苍白的笑:“臣好看么。”
“......”
宁折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霍忱突然凑到他眼前,鼻尖撞上他的脸。
一张难以抵挡的俊脸陡然在眼前放大,温热的呼吸同他交错相织。
宁折屏息瞪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霍忱却趁他愣神的时候,啄吻了他鼻尖一口,悄悄握住他手腕,将那宽大的黑色袖袍褪去。
一道血肉模糊的狰狞伤口立刻展现在霍忱眼前,血流一缕缕流下来,将那条苍白孱弱的手臂洇染成殷红。
宁折也没想到现在还在流血,看了眼霍忱,以为他又要生怒。
霍忱却沉默着,什么都没说。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仔仔细细替宁折包扎了伤口,又用眉心抵住他额头,往他身体里灌了些神力,看着那伤口慢慢开始愈合,才放开了宁折。
放开宁折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些,唇色寡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
宁折闷声不吭盯着他。
霍忱勾唇,低低一笑,遮住了他的眼,“皇上再这么看臣,臣就要忍不住了。”
宁折眨了眨眼。
长卷的羽睫忽闪忽闪的,扫过霍忱掌心,像一把小刷子,一下一下刷在人心尖上。
霍忱手指有些发颤,干着嗓子道:“夜深了,皇上睡吧。”
他将宁折抱到榻上,用帕子将他纤细稚嫩的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又拉过一旁锦被铺盖在他身上,指间弹出一缕风,熄灭了摇曳的烛火。
屋子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窗外月光姣姣,从窗缝里偷溜进来几缕光线。
宁折今日走了不少路,神魂一直控制着躯体,本就疲乏至极,此刻便顺势闭上眼,睡去了。
霍忱站在榻前,垂眸看了他许久,终于小心翼翼的弯下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在宁折柔软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好梦,皇上。”
微醺的风抚过脸颊,窗户轻轻发出“嘎吱”一声响,打开来又合上。
片刻后,宁折轻轻睁开眼。
身边已经没了人。
他伸出手,指尖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抹到一滴温热的血。
是霍忱的。
霍忱所修神术,是为战场上大开大合的杀伐之术,并不擅治愈。
他唯一能治疗宁折的办法,就只有将自己的修为渡给宁折。
他本就身怀重伤,如此一来,自然性命垂危,生死未知。
宁折摸了摸手臂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不过是个再微不足道的小伤罢了,以往断筋蚀骨之时,他不也没死么。
宁折盯着窗外,眼里雾蒙蒙的一片幽寂,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闭上眼,翻了个身,身体蜷缩进被褥里,一声不吭地蒙住头睡了。
翌日。
天光将亮。
宁折还未睁眼,便一个窜身上前,手刃如风迅速朝榻边那人砍去。
来人一动不动,张开手臂,稳稳当当将他接了个满怀,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大早,皇上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么。”
那一记重重的手刀砍在他肩膀上,竟是不能撼动他一分一毫。
宁折冷冷睁开眼,面无表情盯着他,“你怎么还没死。”
霍忱双手托着他瘦弱的身体,将他举到自己眼前,眸底带着深深的贪婪看着他,缓缓勾唇低笑:“是皇上不想让臣死。”
宁折从他怀里跳下来,推开他,仍是那句话:“你认错人了。”
霍忱并不和他争辩,取过一旁新制的衣衫,将他拉过来,耐心地替他穿上,又要弯腰替他穿鞋。
宁折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赤着脚两步跑了出去,“我不穿。”
霍忱握住他脚腕不让他动,“穿上,当心受凉。”
宁折盯着他,“不穿。”
霍忱抬头回视,淡淡道:“皇上,为皇者,理应保持仪容。”
宁折坚持片刻,最后还是被霍忱搂进怀里坐着,被他套上那双秀美精致的镶银珠黑底小锦靴。
“皇上这小毛病是时候改一改了,否则臣以后不在了,皇上难道就不穿鞋了么。”
霍忱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站起来,“走罢,去用膳。”
宁折看着他背影,忽然想起来,他刚刚当上假皇帝那段时日,每天就是被霍忱这般手把手教导的。
很多连宁堰都不曾教过的东西,都是在霍忱这里学会的,霍忱教他为皇之道,教他习剑用武,教他许多琐碎复杂的小事。
在宫中的第一年,他几乎就是在霍忱身边度过的。
只是后来边境异动,霍忱身披玄色战袍,随军奔赴战场。
从那之后,宁折就很久都没再见过这个人。
等到再见时,他深陷狼群,而他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他被啃噬尽血肉,毫不动容。
宁折回过神,眯了眯眼,大约是窗外光线太亮,刺得他眼有些恍惚。
霍忱见他不动,回头望过来,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他伸来一只手,“皇上。”
宁折眼神微动,脚尖朝前迈了一步,慢慢朝他伸出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喜欢到连霍忱都心生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