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门上的铁锁“咔哒”一声,被人打开来,有人走到他身边,淡淡道:“宁折,别来无恙。”
宁折睁开眼,坐起身,转头看他,眸光安静,“皇弟。”
宁祉轻蔑地笑了一声,那张酷似宁折的少年面孔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神采,“皇弟?如今你身为大越国的罪人,早已被除去皇室宁姓,还有什么资格叫朕皇弟?”
宁折盯着他,没说话。
宁祉迎着他的目光,恶意笑道:“先前大越险些因你而国破,宁折,你知道吗?如今大越子民联名上了封血书,要朕将你血祭苍生,告慰千万亡魂在天之灵。”
他俯视着宁折,“你说朕要不要同意他们的请求?”
宁折眨了下眼,开口道:“大祭司不会同意的。”
从始至终,他神色一直都没什么变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宁祉最讨厌他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
他上前一步,狠狠揪住宁折衣襟,把他提起来,眼神阴狠,“大祭司?那也不过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而已!别以为他能救得了你!宁折,这次朕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宁折歪着头,问他,“为什么恨我?”
他做皇帝那三年,对不起大越子民,也对不起朝廷忠良,可唯独对宁祉这个人,他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反而还因为皇帝的吩咐,对他宽松温和至极。
宁折想不出宁祉如此恨他的理由。
就因为想要皇位?可他不是已经得到了么?
宁祉见他困惑的表情,眼底陡然涌起一阵杀意,赤红着瞳孔,恨道:“你还有脸问朕,你以前对朕做了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皇帝对他弟弟做了什么,宁折还真的不清楚。
毕竟皇帝这个人,他连见都没有见过,每次受召时,那人都隐在帘后不露面。至于惩罚宁折的时候,也从来是由别人代劳。
宁折只知道他的那张脸和皇帝一模一样,可其实并没有见过皇帝本人。
于是他顿了下,淡淡道:“过去的事,我已经忘了。”
67号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傻子,还嫌火不够大。
他不说这句话倒还好,这话一出口,宁祉的眼睛更红了,血丝遍布,可怖到极点。
“好......好个记不得了!”他冷笑一声,将宁折狠狠推开,愤怒道:“既然皇兄不记得,那就去死吧!三年前就该死的人,现在也就别来在弟弟面前碍眼了!”
宁折被他推到榻上,脑袋差点磕到墙上。
67号在身后扶了他一把,避免他被撞到。
他身体是虚幻的,宁祉倒也没发现。
宁折看着情绪激动莫名的宁祉,有些莫名其妙,在心里问67号,“我对他做什么了?”
67号摸摸他脑袋,“不是你,放心吧。”
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牢门外又走进来一个黑衣蒙面人,看了宁折一眼,而后对宁祉道:“陛下,时间到了。”
声音清脆如铃,是个女人。
宁折怔了下,抬眸看她。
灵姬却没有看他,只在宁祉身边恭敬低着头。
见宁折神色怔愣,宁祉意味深长地笑了,“把他带出来。”
宁折被人押起来带进昏暗的刑房,锁在血迹斑驳的刑架上。
宁祉从一旁拿着一条布满倒刺的钢鞭,放在手里掂了掂,走到他身边。
宁折瞳孔微睁,身体僵硬起来,“你要做什么?”
“皇兄不是说记不得了么,”宁祉朝他微微一笑,手腕轻扬,一鞭子就狠狠甩了下去,“那弟弟就帮皇兄想起来好了!”
“啊!”
......
凄厉的惨叫声冲破天际,传到天牢外。
青衣人敛眸站在树下,听到这声音,微微蹙了下眉,静静看向眼前漆黑的天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丞相大人?您不在处理朝事,来天牢作甚?”
杨延带了一队巡逻侍卫走过来,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秦慎看他一眼,眸光清冽冷淡,并不言语。
“哎呦......”杨延脸上笑容一滞,摆摆手,无奈道:“您瞧我也没用,这是皇上下的令,他担心您下不去手,才命我跟在后面。您看您那会可不就犹豫了,我这也是没办法,才越俎代庖的不是?”
秦慎摇头,启唇淡道:“杨大人误会了,本官并无责怪之意。”
“那就好那就好。”
杨延哈哈一笑,摸摸后脑勺,又像是不经意提起似的,突然叹气道:“哎,不过这小皇帝也是可怜啊,咱们陛下现下正在里面对他用刑呢......那粗粗的一钢鞭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更何况小皇帝这么......”
秦慎突然掀起眼帘,淡淡瞥向他,“杨大人。”
杨延一顿,故作无知,“哎?”
秦慎看着他,淡淡道:“废帝已是罪人之身,杨大人的称呼恐有不妥,还是小心点罢。”
“......”杨延滞了滞,笑容有些勉强,“是、是,丞相说得对,倒是我疏忽了......”
秦慎未再言语,拂了袖上沾的叶子,转身便走。
杨延眯起眸子,盯着他背影,突然在他身后唤了一声,“丞相,请留步。”
秦慎转眸看他,目光平淡无波。
杨延终于没再假惺惺地做戏了,笑了一声,坦荡荡道:“丞相大人还真是一心为国着想,我说得连口都干了,您却始终无动于衷。”可是丞相,您就真的不担心那里面关着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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