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死死抱住头,蹲在地上,一时间没敢抬起来。
惹得61号轻笑出声【你杀的人也不算多了,怎么还怕鬼呢】
宁折道【我不怕】
眼睛却很诚实地紧紧闭着,呼吸声都微微发颤。
61号笑道【不是你杀的人,你怕什么?】
宁折没答,浑身紧绷,连冷焰都放了出来,在身边围绕成一圈牢牢护住自己。
那道脚步声终于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宁折感受到一道淡淡的目光轻轻落在自己身上。
一瞬间,似有一股阴冷腐烂的气息拂面而来,叫人犹如置身地底寒窖,凉意直往毛孔里钻。
宁折打了个寒颤,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皇上。”
头顶上方忽而一道轻唤,声如山间流水,清隽浅淡。
宁折一怔,睁开眼。
一双黑底镶银云缎锦的竹纹锦靴落入眼帘。
......是人。
“皇上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薄唇轻启,声色润如墨画,柔和清雅,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阴冷气息大相径庭。
宁折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怔忪片刻,他慢慢放下了抱头的手臂,缓缓抬起头看过去。
青衣人背着光静静立在他面前,容色清俊出尘,温润如玉,雅致如竹,同背景里连天的血色炼狱之景格格不入。
“丞... ”宁折瞪大眼,微微张了张唇,“丞相......”
青衣人收了油纸伞,蹲下来抹去他额角溅上去的一滴血,眉眼淡然柔和,轻声道:“不是丞相,是瑄和。”
宁折满眼震惊。
......
长街繁华,人声喧闹。
霍忱站在昏暗的巷子里,目光发沉,冷冷盯着眼前一地残肢血肉。
石墙上到处都是四溅的血和零星肉沫。
几名乞丐血肉横飞,尸首分离,头孤零零滚落在地,惊恐地睁大了眼,死不瞑目瞪着自己的身体。
这场景实在残忍恶心至极,侍卫们都避开头不敢多看,有几个甚至没忍住,扶着墙呕出了声。
“人去哪里了?”
阎裴捂着鼻子,声音发闷,“不清楚,林礼发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没人了。”
霍忱看了眼地上的黏稠的一大滩血水,脸色不大好,“确定他出现在这里过?”
“侍卫已经比对过脚印了,是那孩子没错,不过人是不是他杀的还说不准。”
“不可能。”霍忱几乎没有犹豫地脱口而出,“他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杀人,还是如此残忍的手法。”
阎裴耸耸肩,“可是人证只看见了他一个人,留下来的脚印也只有他。”
霍忱揉按了下紧皱的眉心,仍旧道:“不,不是他。”
如果是他要杀人,一定不会用这种办法。
霍忱也不知道脑海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种想法,但就是有一种感觉。
——如果是这孩子动手,定然不会用这种冷酷的手法,而是一击毙命,不叫人忍受这种爆体而亡的痛苦。
他心里存着一抹残忍的温柔和慈悲,藏在心底深处,从未叫人发现。
“脚印上的血迹还未干,那孩子还没走远。”
霍忱握紧拳,沉声吩咐道:“让林礼继续去找人,你派人两拨人去监视定北王和陛下那边的动向,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把人找到!”
阎裴应了一声,带了一队人领命而去。
他将霍忱的命令吩咐下去,自己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先去摊上买两个肉包子,这才脚步一转,走进附近一家医馆。
医馆简陋的小隔间里躺了名手长脚长的俊美黑衣少年,眼上蒙了块黑色布巾,身材劲瘦有力。
“起来,干活了。”
阎裴将手里的肉包子扔到他身上,抱臂靠在床柱上。
黑衣少年闻声而动,接住包子,撑着床榻缓缓坐起来,“小将军怎么说。”
“他不信是那孩子下的杀手,让你继续去找人,要在定北王和皇上之前把人找出来。”
阎裴是看出来了,他们家小将军现在一颗心都偏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孩身上去了,完全不听别人怎么说。
林礼摸了摸自己被黑布蒙上的双眼,颔首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阎裴按住他,颇为不赞同,“我才刚给你敷了药,你眼睛的伤还没好,不可见风。”
“无碍。”林礼神色漠然,拂开他的手,起身离开。
阎裴盯着他背影,皱了眉。
林氏一族前些时日,因受到秦氏谋逆一案牵连,全族流放,林礼也被撤了参将一职收押进大牢。
若不是霍忱几次上书求情保下他,现在他恐怕也和自己父亲一道被斩首示众。
可他自从被小将军从牢里救回来以后,就一直是这幅不苟言笑生人勿近的模样,每天拼命习武,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体,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累死一样,提醒了那么多次他也还是不听不理。
阎裴扫了眼榻上被他留下来的肉包子。
他本来和林礼也没多熟,既然林礼不领情,他也没必要缠上去。
阎裴神色散漫,自己走过去拾起包子,撕了油纸,两三口给吞了,然后才慢悠悠出了医馆,去找宁折的踪迹。
......
桐花街,秦府。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老爷正在发大火,您赶紧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