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可是,我心疼丞相
秦慎和霍忱等人不一样,他是个早就应该死去的人。
轮回术并非谁都能修炼,之所以被称为邪术,便是由于它不仅能夺别人性命,还会不受控制反噬主人,吞噬修炼者的神智寿命。
遇到宁折之前,他就已经是个濒死之人了,秦父嫌他晦气,派人将他丢到了后山废弃的小屋子自生自灭。
也不住怎地,就碰上了正在执行任务的宁折。
小少年木着脸,手里端了盆水,默默盯着榻上趟着的秦慎。
大概是不明白,怎么去打了盆水回来,自己榻上怎么就多了一个男人。
秦慎瞧着他茫然的脸,不由勾唇笑了一声,有气无力道:“抱歉,占了你的地方。”
宁折弯腰将水放置在一旁,抽出长剑直指他喉咙,沉默不语。
左右已经快死了,秦慎倒也沉得住气,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开口。
这走向和宁折想象中的不一样。
明明前辈说过人都是怕死的,这人却一点不怕。
以前都是云澜带着他一起,最近云澜却不知为何疏远了他。
他还是头一回一个人出任务,心里紧张,手心里冒了汗,略有些结巴,却偏偏要虎着脸凶道:“你、是谁?”
秦慎眉眼淡淡,“你来刺探情报,不会先打听一下消息么?”
宁折不说话,握剑的手紧了紧,少年声音温软悦耳,“秦府大公子。”
秦慎摇摇头,低咳几声,“什么大公子......将死之人罢了。”
宁折见他承认,眼神愈加警惕,长剑往前送出几分,刺破了秦慎的皮肤,“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杀吧。”秦慎看他片刻,竟没有挣扎,温顺地阖上眸子,声音清润,“帮我解脱也好。”
他说出这句话,宁折反而犹豫了。
代阁主派他来,是为了刺探杀人秘术的下落,倘若杀了秦慎,他可能就完不成任务了。
想了片刻,他将长剑撤回来,对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管划了一剑,递到秦慎嘴边。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血有治愈的功效,不过谁也没告诉罢了。
秦慎微怔,看着他轻笑道:“小公子,我杀人,但不吃人。”
宁折学着阁里前辈们的口气,忍着手腕刺痛,硬邦邦冷道:“让你喝,就喝,别、别废话。”
秦慎看着小少年一边疼得强忍眼中泪花,一边哽咽着强行给他喂血的模样,莫名便心软了下来。
这一幕在他心底记了很久。
他的性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走到尽头,是宁折救活了他。
那一句简简单单的“瑄和”,曾在无数个看不到头的黑夜里,无数次拯救过他,将他从疯魔的边缘拯救回来。
他曾恨过宁折忘记一切将他抛弃,也想过要狠狠折磨他让他尝到自己所忍受的痛苦,可其实到头来,那些所谓的情深意切也只是他一个人一厢情愿罢了。
是他负宁折在先。
这辈子,他不过是来还债的。
当轮回术大成、他想起前世所有记忆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知道,宁折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准确来说,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属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微生莲想得到真正的上神,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在将上神越推越远。
秦慎闭了闭眼,叹息一声,苍白的手指抹去唇角血迹,抬眸看向高高站在祭台上的雪衣青年,“阿莲,你该清醒了。”
大祭司这会还不认识他,闻言眸光微动,唇齿间溢出冰棱般清隽悦耳的声音,“......阿莲?”
宁折抬眸看看青衣贵秀的秦慎,又看看雪衣如华的大祭司,眉头疑惑地皱在一起,不解地歪了歪头。
大祭司声音微冷,“你是谁?如何知晓吾的名讳?”
“故人。”秦慎面色不改,依旧平静。
“吾不记得......”
他话说到一半,突兀后退一步,抬手挡住身前袭来的攻击。
秦慎竟然不知何时已闪至他身前,将他逼到角落,霜雪长剑直刺心口。
大祭司后背抵在石墙上,指尖捏住剑刃,淡淡掀开眼帘看他,“你找死么?”
“命轮给我,要杀要剐随你。”
“休想。”
大祭司说罢,四周便立刻形成一圈防护罩,空气极速被抽离,化作片片锋利刀刃割在秦慎皮肤上。
秦慎不管不顾,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照旧朝他步步迈去,“你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这件事我必须做。”
话音方落,他右眼眼底便闪过一道诡异的暗红色光芒。
血色的荼蘼自他眸底缓缓开放,充斥着血腥和黑暗,落在大祭司眼里便犹如置身一片炼狱花海。
“你......你是......”
他瞳孔微微放大,却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便控制不住地阖上眸子,竟然失去了意识,身体往前栽去。
秦慎接住他,叹息一般道:“阿莲,抱歉了,你先睡一会吧。”
大祭司手指无力攥住他衣袖,艰难动了动唇,“秦瑄和......你居然、算计我......”
清冷尾音随风而逝,星辰命轮从他手中滚落在地。
秦慎眼前模糊,脚步有些不稳,强撑着恢复清明,俯身从地上捡起命轮,转头看向宁折,“皇上......臣拿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