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问出这话,也没指望陈有根真的答上来。
但凡有点修为的邪修都不可能任由死者记住自己的身份。
唯恐死者的亡魂找到比自己修为更高深的修士哭诉冤屈。
如此一问,也不过就是看看背后的人,到底是真的邪修,还是半桶水,只道听途说,懂那么几分邪.术的凡人。
陈有根当即面露迷茫,阿巴阿巴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如此,那背后的人十有八、九是个邪修了。
修真界素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玄门弟子,不好对普通凡人使用术法。
越无尘虽然是无极道宗的宗主,但也不好破这条规矩。
知道背后之人是邪.修,那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原原本本还回去便是了。
越无尘抬手一挥,那地上摆放的数十根弑魂针,嗖的一下划破天际,宛若流星一般,很快便消失了。
小景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陈玉龙的一举一动,都有些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见过,那眉心的鲜红竖痕,在火光的映射下,好像随时随刻都会溢出鲜血来。
好似察觉到了小景的目光,越无尘偏头望了过去,二人的目光相接。
很快又双双错开了目光。
小景暗道,一定是自己搞错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陈玉龙就是陈玉龙,怎么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就在愣神时,便听陈玉龙问:“你的妻子与老母亲,可是你杀的?”
陈有根道:“是我杀的。”
此话一出,众多村民立马就不淡定了。
其中有个村民就是当初拿斧头把桂芬尸体砍成两截的,跳起来骂道:“畜牲!畜牲!我就说是他干的缺德事儿吧?之前他媳妇儿桂芬都怀了孩子,被这畜牲醉酒后一脚踢没了!”
“当时我媳妇儿好心好意提着红糖鸡蛋去探望桂芬,结果陈有根那疯婆子老娘倒好,劈头盖脸对着我媳妇儿一顿臭骂,还骂我媳妇儿咸吃萝卜淡操心!”
“母子俩没一个好东西!可怜见的桂芬!被人骗到这里来,还卖给了陈有根当媳妇儿,好日子没过过一天,苦头吃了不少!上有死老婆婆苛待,下有个畜牲丈夫!人家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就被畜牲给嚯嚯没了!”
看得出来,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挺可怜那个死去的桂芬。
提起陈有根跟他老母,就没一句好话。
好些村民都很怜悯心疼桂芬被人一脚踢没了的孩子。
破口大骂陈有根是祖上刨坟,缺了大德,杀猪的忘了老本了,心术不正还不要脸。
总之乡下人纯朴友善归纯朴友善,想要骂人,那骂人的话可多了去了。
不一会儿,小景就听了满耳朵的脏话,都是骂陈有根打老婆,杀未出世的孩子,不是个好东西!
听得越无尘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但也没多说什么。
入乡随俗——况且,这些村民们也都没有恶意,只是在为惨死的可怜女子诉不平而已。
即便越无尘听不惯这些,但也不会多加干预——毕竟,他现在是陈玉龙,并不是越无尘。
只是,越无尘有些担心小景会学坏了。
担心小景耳濡目染,也学了满身的市井气。
担心小景以后遇见了什么让自己很生气的事情,张嘴就蹦出几句比较粗鄙的话。
越无尘光是想一想,浓密的眉毛就蹙紧了,侧眸瞥了小景一眼,但终究没说什么。
他想,如果是当初林景的身上,胆敢沾染半点市井气。
便是反复管教训斥,越无尘也会强迫林景改掉为止。
可若是小景学了………越无尘却无法对小景动手。
哪怕连一句重话,越无尘也不忍心讲。
小景也没说什么。
他关注的点,既不在村民们气愤之下,骂了几句陈有根。
也不在越无尘方才无缘无故看了他一眼。
却鬼使神差地停留在,可怜的桂芬,被自己的丈夫,一脚踢掉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一脚踢掉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未出世的孩子。
小景的心口,无缘无故地痛了起来,以至于他下意识伸手摁住了。
他很喜欢小孩子的,自然不能容忍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惨死在孩子父亲的手上。
周围的人还在骂,纷纷说出了当初桂芬的可怜遭遇。
还说桂芬比陈有根小了十来岁,两个人是老夫少妻。
从嫁进来开始,她婆婆就一直给她立规矩,把好好的姑娘当个粗使丫头,还动不动就打骂。
桂芬性格柔弱,不争不抢的,一直很孝顺婆婆,勤勤恳恳地操持着家务,可依旧没得到恶婆婆的半点夸奖。
反而还经常被虐打。邻居们看不下去,很多次上门说情,结果每一次都被桂芬的恶婆婆连推带搡地赶走,还言语辱骂。
等房门一关,就能听见那恶婆子又开始打媳妇儿。噼里啪啦地抽桂芬耳光,骂她是个扫把星,不争气。
然后等陈有根回来,那恶婆婆还恶人先告状,说是桂芬出去跟邻居乱说,说她这个婆婆欺负媳妇儿。
陈有根虽然恶,但偏偏又很孝,什么事儿都听他娘的。
不仅关上门打老婆,还提刀上邻居家打闹。
一来二去就没人敢掺合陈有根家里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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