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初在临江城,宁不为又救了他和他师叔褚荪……
若论大义,宁不为是大魔头,是杀了他师兄的仇人,他该即刻向师父和宗内禀报宁不为就藏在无时宗;可若论道义,宁不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
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好像无论他怎么选择都是错的。
褚信在洞口僵立了半晌,才悄无声息地御剑离开。
一见峰山腰。
“原来你姓宁。”褚峻伸手戳了戳儿子的小脸,“宁修?”
“啊!诶!”宁修听见白白娘亲喊自己的名字,激动地晃着小胳膊,长命小锁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褚峻失笑。
难怪这些天他喊儿子李修小家伙都一脸茫然没什么反应,原来是喊错名字了。
他透过那白衣躯壳看到听到了全部过程,想起之前这宁不为自称“李乘风”时的淡定模样,无奈一笑,“倒是会演。”
“呀~”宁修憋着劲蹬腿,竟然在床上翻了个身,抬起头看向褚峻,激动地求夸奖,“啊!”
娘亲呀~我厉害!
褚峻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厉害。”
宁修弯起眼睛趴在床上冲他笑,“啊?”
爹爹呢?
他想让爹爹也看看自己厉害!
山洞里只有他和他儿子,褚峻只穿了身单薄的亵衣,姿势懒散地斜倚在墙上,单手支着头听他儿子说话,一边听一边附和,“嗯,没错。”
虽然完全鸡同鸭讲,却也能自得其乐。
“宁不为……李乘风……”褚峻任由他儿子抓住自己的手指啃,“宁家的人……宁乘风?”
“啊呀~”宁修听见他爹的名字,抱着他娘的手指歪了歪小脑袋,眨了眨眼睛。
是爹爹呀~快叫爹爹来陪我玩呀~
褚峻有些愣神。
五百多年之前,他曾给宁家旁支的一个孩子取过名字。
褚峻不怎么喜欢记事情,但这件事情能记清,完全是因为他一时心血来潮卜算的那一卦。
彼时他刚从乾府和中州之间的沼泽荒原出来,此处魔物作祟,却又是乾府万玄院弟子传送至中州的必经之地,因此经常出事,他的友人郝诤便托他帮一个忙。
他提着剑进了沼泽荒原,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屠了大半个荒原,骨头缝里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本来应该闭关突破,但总觉得心中不踏实。
修仙之人心中“不踏实”往往预示着要出事,他便随便从地上抓了几块小石子推算了一卦。
大吉。
命定之人。
褚峻皱起了眉。
他一个修杀戮道的,走在路上连狗见了都要绕道走,更别提人了。
应该是推演错了。褚峻这么想,便随处找了个山洞闭关,准备从小乘大圆满冲击渡劫。
但是万万没想到,渡劫引来了九天玄雷,九九八十一道玄雷劈下来,不仅把他劈成了块碳,还将他劈得道心动摇。
待那声势浩荡的劫雷劈完,他杀戮道道心尽毁,整个人就剩了一口气。
他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浑浑噩噩躺在荒野中,再醒来却看见一个陌生的修士。
这修士生得十分俊美,人也谦和有礼,见他醒来大喜,“道友你总算醒了。”
褚峻面带疑惑,他向来不喜同旁人交流,但看眼下这情况,显然是对方救了自己,他便冲对方行礼,“多谢道友出手相救。”
说完,便将自己这几百年来存的好东西一股脑全塞到了对方手里,起身便要离开,“告辞。”
“哎哎,这位道友,道友且慢。”那修士哭笑不得地抱着一堆东西拦住他,将那些宝物又原封不动地还回来,“在下巽府商州辰城宁故,前些时日路过沼泽荒原,见道友昏迷不醒却有气息,便斗胆将道友带回了巽府辰城,非是贪图财物。”
巽府和乾府正好在对角线上,距离颇远,对方带他一个重伤之人回来定是费了不少力气,褚峻不想同人沾染太多因果,所以才送东西,见对方不收,他也不能强行给,便转身同他行了个大礼,“不知在下该如何报答?”
宁故无奈笑道:“无需报答,我本就是为我儿子祈福积德行善。”
褚峻道:“儿子?”
“犬子生来便身子弱,久病不愈,我此番前去乾府也是去寂庭宗求药。”宁故谈起自己的儿子,却是面带愁容,“只是用上也不见好。”
“不知在下可否见小公子一面?”褚峻问道。
“自然可以。”宁故带他来到了后院正房。
房间内,一名容貌昳丽的女修正抱着一个婴儿在踱步,见到他微微一愣。
“这是内子,李笑寒。”宁故介绍道:“笑寒,这便是我从沼泽荒原带回来的褚道友。”
二人见完礼,褚峻便看向她怀里的孩子,问道:“可否抱一下小公子?”
李笑寒下意识地看向宁故,见宁故点头,才将怀里的孩子递给褚峻,神色却很紧张。
小孩才一丁点儿大,不足他手臂长,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崽子。
“这孩子生来便是天灵之体,资质绝佳,一呼一吸间都在吸收灵气,只是识海微弱,承载不了这么多灵力,便表现出虚症来。”褚峻道。
“正是,正是。”宁故见他说对,登时大喜,“不知道友可有什么好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