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元白还想爬,被褚峻伸手按在了原地。
“我先走了。”宁不为对褚峻道。
“嗯。”褚峻点点头。
“爹你怎么这就走?”江一正蹲在大黄身边抬头问他。
冯子章也是一脸不舍,“小山还没醒呢。”
崔元白眼巴巴地望着他。
宁不为嗤笑一声:“啧,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走了。”
说完,便甩下一个阵法消失在了原地,走得干脆利落。
冯子章和江一正皆是一脸失落,崔元白则表现地更加直白,红着眼睛拽褚峻的袖子,小声道:“爹,我不想父亲走。”
褚峻看向隔壁院落,温声道:“放心,他以后再也跑不掉了。”
崔元白仰着脸懵懵懂懂地看向他,“再也跑不掉?”
褚峻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嗯。”
另一边,宁不为打开门,便看见谢酒站在门外。
“王公子,该去论道大会了。”谢酒微微侧开身,“请。”
宁不为负手出门,走了两步突然转过头看向谢酒,问道:“谢公子真是灵谷宗的弟子么?”
谢酒揣着袖子笑道:“自然。”
宁不为一边走一边道:“灵谷宗的厨艺向来能化腐朽为神奇,年少时我第一次吃他们做的烤麻雀,着实被惊艳了一下。”
“灵谷宗有秘制的酱料。”谢酒走在他身边,“我曾经有一个挑嘴的朋友,自小便不碰任何禽类,偶然间被哄骗吃了一次,便破了戒。”
宁不为神色微顿,“那后来呢?”
谢酒转头望向他,眼中带着笑意,“后来我发现,那些东西还不如喂了狗。”
宁不为停下了脚步。
“王公子,怎么不走了?”谢酒神色一沉,“今日你可还有正经事要做。”
宁不为从袖中拿出王家的腰牌来,松了口气,“父亲突然给我传讯,吓我一跳。”
谢酒的目光落在那腰牌上,“令尊有何吩咐?”
“我那弟弟的事情。”宁不为神色轻蔑道:“不必放在心上,咱们走。”
长生道场之上,人声鼎沸,绝大多数都是各大宗门世家年轻一代的小弟子,剩下的便多是些来碰运气的散修,宗门世家领队的长老们见面免不了客气寒暄。
哪个宗门与哪个宗门关系亲近,便带着底下的弟子们也交流颇多,哪个宗门又与哪个世家有旧怨新仇,便要安排得远远的,连弟子们之间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
“咦,怎么不见无时宗的弟子?听说这次是沈溪长老带队前来……”
“我听桑长老说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沈长老被青丹宗几个弟子搭救上山。”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青丹宗那群只会烧炉子的废物。”有弟子轻嗤了一声。
即墨鸿彩等人正巧路过,便听见对方说了这么一句,宗鎏脾气暴,登时大怒,“你说谁是废物!”
“说的就是你们青丹宗!”李渐青翻了个白眼。
宗盛冷笑道:“我还当时谁,原来是寒烟门的,不过也就是搞些巫术诡计的家伙,上不得台面!”
“你——”李渐青气得脸色涨红,要冲上去理论,却被旁边的人紧紧拉住。
李渐青恶狠狠地瞪着宗鎏宗盛。
寒烟门和青丹宗一向不对付,众人都心知肚明,很快便有人上来打圆场,一场风波还未起就悄无声息地背压了下去。
“什么人。”步清被气到,抱着胳膊怒道:“背后说人坏话还有理了。”
“你们听说了吗?明桑禅师好像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路过的人遗憾道。
“怎么,你还想剃度出家啊?”有人笑着揶揄。
“去去去!”那人摆摆手,“之前有人在浮空境见过明桑禅师,听说是在调查他徒弟百羽禅师的死因。”
“嗐,这个崇正盟不是早就下了定论了么,临江城那藤妖的回春大阵不精,根本救不了人。”
“可不管怎么说,那藤妖确实在救人啊。”
“但是如果不是他,临江城这些人会死吗?归根结底就是他的错!妖物就是妖物,现世便只会作乱。”
“看看,当年宁行远都养出来了些什么破玩意儿。”李渐青撇撇嘴,“一个魔头一个妖藤,全都是为祸苍生的东西。”
正从他背后走过的宁不为闻言转过身来,眸光一冷。
即墨鸿彩皱起了眉。
裴和光看向李渐青,眼底愤愤,“行远公子心怀苍生舍己为人,你们如今却在这里编排他?”
李渐青漫不经心道:“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
一股无形的灵力缠绕住他的脚腕,化作一只青色的蛊虫渗进了他的皮肤里,他却毫无所觉。
谢酒看向宁不为,“细算起来,宁行远和王公子当年好像还有些过节?”
宁不为扯了扯嘴角,“不过是些小事。”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到了前面落座,王家的座位同万玄院挨得极近,他只是一瞥便看见了坐在郝诤旁边的褚峻。
崔元白趴在他膝盖上看宁修手里的小木偶人,冯子章和江一正站在他的身后分着包花生吃,还有一只狗在摇着尾巴吭哧吭哧地啃凳子腿。
纵览整个偌大的长生道场,是唯一一道与众不同的□□。
然而景和太尊本人神情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动作自然地将宁修咬紧嘴里的半只木偶胳膊拿出来装回去,压住崔元白掌心突然冒出来的紫炎真火,紧接着一抬手,将冯子章和江一正掉在地上的花生壳卷成齑粉,补好了快被大黄啃断的椅子腿,面上却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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