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也有……哈,当然不是留给你这个孽徒的。’
晏锦舟死前的话适时在宁不为耳边响起。
不是说不给他看的么?
宁不为扯了扯嘴角,伸手点在了那颗小圆珠子上,眼前便出现了一面巨大的水镜,几段独属于晏锦舟的记忆在里面缓缓浮现。
*
晏锦舟蹲在河边,里面倒映着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少女的影子,她嘴里咬着根发带,正眉头微皱试图将头发束得高一些,然而总有那么几缕头发散落下来让她前功尽弃。
“啧。”她将手一松,用发带将头发胡乱扎在了脑后,身后传来了道娇俏的女声:
“锦舟,行远回来啦!”
晏锦舟转头望去,是年纪尚轻的桑云,看模样也是十五六岁,看上去活泼可爱,全然没有如今沉稳安静的模样。
晏锦舟起身拍了拍手,声音戏谑,“哟,我还以为他看中了凡间界哪家的姑娘不舍得回来了。”
桑云亲密地挽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才不会呢。”
两个人一起往前走,周围是掉光了叶子的枯枝和破败的农舍,拐了个弯之后,便见到三个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
一个穿着灰色的僧袍清俊和尚,一个穿着无时宗白衣墨纱的英俊弟子,还有个一身玄衣风度翩翩的公子,却正是明桑褚临渊和宁行远。
只是年纪都不大,五官尚显稚嫩。
“你俩来得正好,现在行远已经回来了,咱们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启程回十七州。”褚临渊见她们过来,便开口道。
晏锦舟扫了明桑一眼,道:“什么时候都行,我随意。”
桑云道:“我也是!不过行远,你脸色这么差,真的没事吗?”
宁行远摇摇头,脸上没多少表情,“我没事。”
晏锦舟抱着胳膊道:“说起来,你这三个月都不见个人影,我们几个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去哪儿了?”
宁行远闻言神色更沉重了些,却道:“我那天在研究回春阵,结果阵法出了些问题,受了重伤,被里面的传送阵送到了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里,在里面养了许久才醒来。”
褚临渊道:“还好有惊无险,行远,这里是凡间界不是十七州,你在这里研究阵法实在危险。”
宁行远点了点头,“下次不会了。”
桑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没事,褚临渊都快吓疯了。”
褚临渊头疼道:“我将你们带出来自然得全须全尾带回去,要是他嘴宝贝的得意门生出了事,郝诤那个老古板非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晏锦舟十分不给面子地笑起来,“瞧你这点出息。”
褚临渊不服气道:“有朝一日你进了万玄院就知道郝诤的厉害了。”
晏锦舟耸耸肩膀,“我当散修当习惯了,才不喜欢被人束缚,这不能干那不能干,条条框框变成个小古板——”
她戏谑地撞了撞明桑的肩膀,“嗐,小和尚,你说是不是?”
明桑捻着手里的佛珠,双目微阖,“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明桑。”
那边褚临渊还在和宁行远说些什么,晏锦舟却只逮着明桑说话,坏心眼道:“那你说你自己是不是小和尚?”
明桑睁开眼睛,表情看上去有些气闷,但还是坚定道:“贫僧法号明桑。”
晏锦舟大大咧咧地搂住他的肩膀,很没良心地笑道:“生气啦?那我不叫你小和尚,叫你小光头?”
明桑不知是气得还是恼得,耳朵梢通红,想躲开她的胳膊,“男女授受不亲,晏施主自重。”
奈何晏锦舟修为比他高,胳膊像是黏在了他肩膀上怎么也甩不开,促狭道:“你叫我声锦舟我就自重。”
明桑气得瞪了她一眼,晏锦舟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然后被桑云给拽了回来。
“明桑他是佛修,你别老跟他过不去。”桑云拽着她小声道。
“我就是见他可爱逗逗他。”晏锦舟从善如流地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懒洋洋地像是浑身没有骨头,又将目光落在了宁行远身上,“宁行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心事重重的?”
宁行远闻言看了过来,倒也坦诚,“有件事情想回十七州确认一下。”
只是他显然无意多言,几个同伴便没有再多问,商量一番过后,便决定明日一早回十七州。
是夜,五个人围坐在一起烤火。
晏锦舟坐在明桑旁边,支着脑袋笑眯眯地看他,“小和尚,等回十七州咱们就分开了,说不定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呀?”
明桑原本默默念经,闻言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瞳孔里映着跃动的火苗和晏锦舟的笑脸,神色认真道:“散修没有宗门家族庇佑,修道艰难颇多,还望晏施主珍重。”
晏锦舟愣了一下,紧接着就笑出了声:“是呢,我们散修生活可艰难了,拼死拼活找到的资源动不动就会被人抢走,小和尚,要是以后我混不下去了,就去寂庭宗找你好不好?”
明桑怔住,缓缓皱起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茫然,“你要……出家做佛修?”
晏锦舟被他一噎,继而狂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是怎么个理解哈哈哈我才不要出家跟你凑成一对小光头呢哈哈哈哈!”
明桑脸色涨得通红,转过身去背对着她默念佛经,不管晏锦舟再怎么逗他都坚决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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