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 怎么起得这么早?还没出太阳呢。”冯子章打着哈欠从船舱里走出来,被冷风吹得一哆嗦。
江一正直起身子, 捏了捏手中的蝴蝶,“子章,你说这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吗?”
冯子章盘腿坐在了她身边,闻言挠了挠头, “我以前在云中门的时候,听长老讲过轮回转世,禁术里也有什么保留记忆转生之法……应该有的吧, 不过没有亲眼见过。”
“而且,就算真的转世了, 没有记忆也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吧。”冯子章伸手擦了擦眼角, “我有个师兄就沉迷在这上面,却又想不明白,生生把自己给搞疯魔了,最后还是师父把他救回来的。”
江一正抿了抿唇, “有点吓人。”
“嗯。”冯子章点了点头, “我师父说过于沉湎前世就会变成执念, 着迷于来世就易生妄念, 都容易走火入魔影响道心……我反正是想不太明白。”
可即便他师父闻鹤深明白这个道理,却也一直没能从自己的过去里走出来。
可见明白和做到完全是两件事情。
“我也不太明白。”江一正被冯子章这两句话说得头晕,她心里又藏不住话,便对冯子章道:“我刚进浮空境掉进了个墓里,墓主人是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冯子章使劲搓了搓胳膊上蹦出来的鸡皮疙瘩,声音有点发抖,“小江江,大半夜就别跟我讲鬼故事了,我驱邪咒都没背完整过。”
江一正哭丧着脸道:“我也很怕,爹开了个头就没再说,我已经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了。”
一做梦就梦见自己躺在棺材里和那个叫江凌的小姑娘肩并肩手拉手,简直就是种折磨。
江一正欲哭无泪,“今天听灵竹和欢欢说那小木偶人有问题,我就突然想起我从墓里捡的这个小木蝴蝶,都是木头的,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啊?”
“别、别别瞎想。”冯子章紧张地咽了咽唾沫,“这不就是木蝴蝶么,总不成有什么邪物藏在里——”
江一正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惊恐地将开始冒黑气的木蝴蝶拼命扔了出去,结果正巧扔到了飞舟的栏杆上,“嘭”得一声又弹了回来。
“娘的!!”江一正扯着冯子章连滚带爬地往后躲。
冯子章磕磕绊绊地念着驱邪咒,结果念了两句就死活想不起下一句是什么,崩溃地抓着头发,“下回爹罚我抄书我再也不偷懒了——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腥臭的气息和浑浊的黑雾弥漫了整个甲板。
冯子章惊慌中突然感觉有什么想往他眉心里钻,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那邪物嘶吼了一声,退而求其次对准了江一正。
“小江!”冯子章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起的驱邪咒,掌心顿时金光大盛,猛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雾气之中的人形。
“呵,不自量力!”被他抓住的那东西冷笑一声。
冯子章一听这声音便认出这是之前在离合阵中的那个怪物,“是你!?”
严流光被认出来也丝毫不惧,桀桀笑道:“我收拾不了那个和尚,还收拾不了你们这两只小杂碎么!”
江一正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气沉丹田,大声一吼:“爹!救命啊!”
“呵,打不过就喊爹?”严流光一脚将冯子章踹开,一步步逼近江一正,不屑道:“你爹是谁?”
“她爹是我。”一条长鞭带着比严流光身上更浓郁纯粹的黑雾将他捆了个结实,然后被人一脚踹到了船尾。
严流光循声望去,便看到一袭玄衣的冷峻男子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待看清他的模样后,面色一阵扭曲,“宁不为!?”
“爹!”冯子章和江一正跑到了他身后。
宁不为的脸色黑如锅底,十分不爽。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跟姓褚的“深入”交流一下,结果他在识海里搂着褚峻刚睡着,就有不长眼的来扫兴。
天边露出了暖色的霞光,晨风微凉,船舱里开始陆续传来活动起床的声音。
宁不为看着被捆着的邪物,“哪儿来的?”
江一正满脸愧疚地指着地上碎成两半的蝴蝶,“我、我之前在墓里捡的,没想到他竟然藏在里面……”
冯子章点点头,“爹,他就是之前在离合阵中想取我性命的怪物!”
宁不为仔细看了几眼,勾起了嘴角,“严流光?”
严流光声音尖锐道:“宁不为!你和晏锦舟狼狈为奸作恶多端,迟早会变成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遭世人唾弃!”
宁不为抱着胳膊笑道:“不才,在下已经是魔头了。”
严流光还要骂的话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魔头怎么了!我爹就算是魔头也是世上最好的魔头!”江一正愤愤不平道。
宁不为原本勾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冯子章在旁边小声地提醒她,“妹妹,通常来说魔头越坏的越厉害。”
江一正恍然大悟,立马改口,语气中带着惩恶扬善的坚定:“我爹是世上最坏最凶恶的魔头!他这就替天行道收拾了你!呵。”
“没错!”冯子章一脸正气浩然地点头,“像你这种低阶的邪物,都不够我爹塞牙缝的!呵。”
正巧一只脚迈出门口有幸听见的仰灵竹:“?”
被威胁的严流光:“…………”
宁不为咬牙低声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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