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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鹤亭左顾右盼了一番,拽了下顾渺的袖子,指着坡顶的槐树,没话找话道:“这附近都是低矮山坡,他们偏偏挑了这个生有槐木的。顾三水,你猜是为何?”
    “为何?”
    “木鬼为槐,槐木就是鬼木,属阴,民间对此木多有忌讳,拿来闹鬼吓人最是合适。”
    “嗯。”顾渺忽然停了下来,问道,“阿迟,你怕鬼吗?”
    “当然不怕。嘶,这地方怎么跟乱葬岗似的,到处都是死人的味道,晦气。”迟鹤亭又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顾渺,奇怪道,“怎么不走了?”
    顾渺脸色有些苍白。
    “我动不了。”他盯着迟鹤亭的眼睛,轻声道,“有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
    一瞬间汗毛倒竖,凉气直窜天灵盖。
    迟鹤亭吞了口唾沫,定定神,缓缓伸出手,道:“别怕,我拉你过来。”
    顾渺没有立刻去抓他的手,只是静静地看了会儿,道:“这矮坡诡异,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说话间,迟鹤亭已经探过身子,捞住他的手腕用力往怀里一拉,口中道:“少婆婆妈妈的,青天白日哪来的鬼,是鬼也叫它回地府投胎……鬼啊啊啊啊啊!!!!”
    顾渺的耳朵差点给他震聋了。
    他扑在迟鹤亭怀里,脚踝上的禁锢并未消失,反而拔萝卜带泥,从松软的黑土下面带出来了某样东西。正是这样东西,引得迟鹤亭鬼哭狼嚎吱哇乱叫,死抱着自己不肯撒手。
    “闭嘴。”顾美人冷冷道,“有刀吗?”
    “顾三水,你别冲动!为这种东西壮士断腕不值得……”
    “壮士断腕?”顾渺笑了声,凉飕飕道,“我只知道,你若再不松手,断的就是你的胳膊。”
    迟鹤亭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他颈窝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个东西,又赶紧闭上眼:“真丑。”
    确实很丑。
    那是一具被埋在土里的干尸,发色枯黄,眼窝深黑,薄薄的一层皮紧贴着骨头,宽大的衣服穿在骨架上,空空荡荡,浑身散发着泥土的腐臭。
    顾渺从他那里借来一柄弯刀,利索地砍断了抓在脚踝上的手,再丢还给他。
    干尸骨头的断裂口流出来些黄褐色的液体,黏连着挂在刀身上,滴滴答答渗进土里。迟鹤亭嫌弃地拎着自己的弯刀,道:“你不也有剑,为什么还要问我借刀?”
    顾渺理直气壮道:“脏。”
    迟鹤亭:“?”
    他伸手扯下顾渺脸上的方巾,擦了擦刀,再把刀插回皮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顾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方巾已经被糟蹋完了。
    顾渺:“……”
    他瞥了眼迟鹤亭脸上的方巾,似乎很想抓下来,沉默半晌后,摊开手道:“赔我。”
    “赔你什么?”迟鹤亭茫然道,“这方巾本来就是我的。”
    “之前你已经送给我了。”
    迟某人翻来覆去还是没能想起自己几时说过半个“送”字,但眼下这鬼里鬼气的地方显然不适合斗嘴。他无奈道:“行行,等回去给你买个十条八条,先说正事。这干尸一看就死透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抓你?有人在干尸上做了机关吓唬人?”
    这倒也说得通,为何兰淮镇上的人对矮坡避之不及。一脚一个诈尸,谁受得了啊。
    顾渺回想了一下,道:“没有机关,是我先踩到他,然后脚踝就被抓住了。”
    迟鹤亭:“……你这样说更吓人了。”
    顾渺捡起一根树枝,将干尸翻了个身,看似随意地戳了几处,再次肯定道:“没有机关。”
    迟鹤亭愣了愣。
    他也试着用树枝戳了顾渺戳过的那几个地方,干干瘪瘪硬邦邦,完全没法判断出有没有设置机关,除非拿刀剖开来看看,不由道:“你对机关术很熟悉?”
    “不算太熟。”顾渺垂下眸子,看起来有些冷淡,“略知皮毛。”
    迟鹤亭知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又在干尸出土的附近搜了一圈,也没发现周遭安置了什么机关,便继续向着坡顶的老槐树前进。
    安静不过半刻钟,迟鹤亭又滔滔不绝地开了话匣子,一口一个顾三水,喋喋不休,吵得顾渺不得不停住脚步,问道:“阿迟,你怕鬼吧?”
    迟鹤亭:“……”
    迟鹤亭:“胡扯,我堂堂……怎么可能怕鬼!只是这里太过安静,不跟你说两句话,总觉得过会儿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那你信鬼神之说吗?”
    迟鹤亭张了张口,正准备编点什么糊弄过去,却被那锐利的眼神一瞧,卡了壳,仿佛什么也藏不住了。
    他不自在地碾了下脚尖,老老实实道:“信。”
    死过一次,不信也得信。若是哪天不走运撞见了黑白无常,让他们抓到自己这个漏过了轮回的亡魂,直接被拘回去投胎也不一定。
    真说起来,他确实有点怕。
    毕竟死亡的滋味太过孤独,茫茫黑暗,孑然一身。
    “……牵着你走。”
    迟鹤亭没听清,抬头看向顾渺,道:“你说什么?”
    “我说,”顾渺伸手拽住了一点他的衣袖,认真道,“怕鬼的话,我牵着你走。”
    第18章
    迟鹤亭活了两辈子,还没被人这么“体贴”过,大受震撼,一时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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