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渺被他说得愣了愣,皱起眉,不高兴道:“阿迟,你在说什么?”
赵管事敏锐地察觉到氛围不对,立刻道:“迟公子,我先回湘云坊了,告辞。”
顾渺眉头一皱:“想走?”
“哎等等!三水!!!”迟鹤亭正在气头上,没料到顾渺突然发难,阻拦不及,“顾渺!”
一剑封喉,没留半点生机。
赵管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很快断了气。
顾渺后退半步躲开了溅起的血花,抬头对上迟鹤亭的眸子,下意识将染血的剑往身后藏了藏,抿住了唇,小声解释道:“他见到了这身赤蝶的打扮,又看到了我的脸,不能放走。”
“你还知道要遮掩身份?”迟鹤亭怒极反笑,“今天跑去烧了玄宗据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烧了?”顾渺又是一愣,朝据点的山头望了眼,竟是一脸无辜,“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赵管事是飞花阁的人,你无缘无故把人杀了,要我怎么向无昼交代?!”
“又是江无昼。”顾渺“噌”地一声归剑入鞘,不由冷下了脸,“你与飞花阁还真是往来甚密。”
“你管他是不是!说说,你都跑去几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据点里有何等珍奇异宝,能让赤蝶屡屡现身!江湖上有多少人会把主意打到乌宁来?你吃饱了撑的!?”迟鹤亭连珠炮似的骂完,喘口气歇歇,又担心着他腿上未愈的伤势,压了压火气,伸手道,“给我看看……”
“啪”一声轻响。
顾渺打掉了他的手。
“不劳迟大夫费心。”他冷冷地瞥了眼迟鹤亭,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暴戾,握住剑柄的手指指节发白,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须臾,他进去换了身衣服,出来一言不发地骑上乌云踏雪,猛地一扯缰绳,调转方向往城里去了。
迟鹤亭气得噎住,憋了一肚子火,将赵管事的尸身抱进院子里安置妥善,回屋去给江无昼写信。
废了一沓信纸,又撅断了两支笔。
窗外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不多时,竟成了泼天的暴雨,倾盆似的从天上浇下来,狠命敲打着屋檐房瓦,响得人心浮气躁。
迟鹤亭不小心撅断了第三支笔,用力将断笔朝窗外掷去,咬牙切齿道:“滚!!!”
怎么会有顾渺这样胡搅蛮缠的人!
半晌,他有些丧气地坐到檐廊下,望着朦胧雨幕出神。
顾渺会去玄宗据点,多半是为自己早上说的那些话闹脾气。他不明白为何顾渺会恼,又或是打心底里并没有认同叶穹岚的话,始终认为相遇别离就如同书页轻轻翻过,时间一长,自然了无痕迹。
迟鹤亭慢慢伸出手去。
雨水打湿了掌心,冷意丝丝入扣,一直渗进了骨头缝里。
好冷。
他不由担心起顾渺身上的寒毒。这人出门匆匆忙忙的,带钱了吗?今晚在哪儿过夜?住客栈会不会睡不好?伤口有没有裂开?要不去把人找回来……
那点忧心愁绪才刚起了个头,他便愣住了。
天色愈发昏暗,浓墨似的乌云黑压压地从天边铺来,雨声骤急,紧密地敲打在心间,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最后迟鹤亭还是拿了蓑衣,骑上赶集用的小毛驴,一脚深一脚浅地追了上去。
云来客栈。
顾渺站在店门口,确认了好几遍名字,抬脚却又有些犹豫。
前些日分别时,张怀远看似无意地提起过这个地方。大堂里空无一人,看来是被白云派包了场子。
若非走得太急,没带钱,这场雨又来得突然,而云来客栈恰好在附近,他还真不想来这里与那咋咋呼呼的小子打交道。
楼梯上忽然脚步声,接着是一道异常惊喜的声音:“兄台!怎么是你?”
张怀远确实喜出望外。
那据点总管实在是愚不可及,赤蝶三顾据点这种大事,居然不知会一声,白白浪费了自己在顾渺身边混眼熟的机会。不过赤蝶既然留在了乌宁,那么暗堂在此安插个眼也很有必要。
正巧赤蝶去过,趁这机会,张怀远干脆吩咐暗堂直接接手了据点总管的位置。当然对下要有个交代,只说是据点总管失踪,暗堂的人暂代之云云。
谁背了黑锅,不言而喻。
办完这事,他正准备收拾收拾回辛安道,谁料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顾渺踌躇片刻,道:“我只是路过,在门口避雨。”
“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张怀远走到门口,诚恳道,“客栈虽被我白云派包下,但客房不曾住满,还有一间上房空着。天寒地冻的,兄台不如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哦对了,三次见面,尚不知兄台姓名,可否请教?”
顾渺仍是犹豫,乌云踏雪在后面不耐烦地用脑袋拱了他一下,将他推进店里,还挺得意地打了个响鼻。
“……我姓裴。雨势汹汹,那便叨扰张兄了。”
第36章
云来客栈的上房真的很不错。
顾渺将外衣脱下,又将腿上的伤重新清理包扎好,坐在炭盆边暖了暖身子,见一直无人来打扰,终于放松下来。
倦意席卷,再加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时好不困顿。他抖开被褥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才钻进被窝,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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