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
他竟从中听出了一点撒娇的意味。该死的,果然心里有鬼听什么都不对味,本质上来说自己跟方怀远那混账玩意儿也没甚区别,罪过罪过。
迟鹤亭沉默了半晌,实话实说道:“我那两天被吓丢了魂。那天夜里真的差一点就死了,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时没缓过劲来。”
“竟敢将主意打到你头上,那些人什么来头?”
正好姜茶上来了,迟鹤亭边捧着暖手边思忖,不太确定道:“不是玄宗,至少不是七堂的人。我怀疑是暗堂,但没道理啊,方鸿轩若存心想要我的命,在明水港就不会放我。”
“暗堂?”顾渺立刻警觉,“暗堂有人在乌宁?”
“有啊,就我所知,方怀远算一个。”迟鹤亭翻了个白眼,“他是方鸿轩的侄子,改了姓拜在白云派门下,所以我说那小子没安好心。”
“那他不认得你?”
“暗堂的人不住在玄宗宗门内,自然不认得。我也是机缘巧合听说了这个名字,具体有哪些人,恐怕只有方鸿轩自己清楚。”
“或许只是同名。张怀远在白云派内的身份不低,若说是玄宗安插的内应,那让他爬到这个位置,白云派掌门也太蠢了些。”
迟鹤亭皱皱眉。
顾渺见他喝完了姜茶,又把自己的那杯也推了过去,眉梢轻挑,笑道:“不过既然阿迟说他没安好心,那我以后便不跟他见面了。那批药材,我自然也不放心给你用。”
迟鹤亭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闻言愣了愣,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
雅间里一时安静万分。
红枣银耳羹被端了进来,顾渺掀开盅盖,里头炖得烂熟的枣子立刻散发出甜滋滋的美妙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然而继续的话题却并不怎么美妙。
“你还是决意离开么?”
“……”
“阿迟,”顾渺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乾坤宝图于我而言,其实没有太大意义,至少不值得让你离开。我想过了,到时如果方鸿轩真的拿你作为要挟……”
刹那间,迟鹤亭心脏没来由地一通狂跳,头皮微微发麻,耳朵也嗡嗡直响,慌得失了分寸,下意识地想要起身逃开,甚至没注意到顾渺抓住了自己的手。
“我愿以宝图相换。”
第42章
惊雷炸裂。
迟鹤亭一个没站稳,胳膊肘“噗通”磕在桌上,重新跌坐下来,疼得龇牙咧嘴:“三水,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渺没料到他反应会这么大,赶紧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片刻之后,他觉得自己没错。
“有哪里不对吗?”顾美人认真道,“宝图哪有你重要?”
“不,不是这个问题……”迟鹤亭竭力想要保持冷静,“三水,我们只是朋友,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嗯——”顾渺支着下巴,歪头看他,“其实江无昼有来找过我。”
迟鹤亭:“???”
迟鹤亭:“你们……你们?”
顾渺笑起来:“我们相谈甚欢。”
迟某人眼前一黑,当即冷汗就下来了。他不确定江无昼是否看了出来,但就现在顾渺这意味深长的眼神,说是没露馅真的鬼都不信。
许久后,他慎之又慎地试探道:“那你觉得……如何?”
这回轮到顾渺沉默了。
其实他并没有想得太深,也不敢往深处细想,只得出了一个十分模糊的答案:“你不走,怎样都是好的。”
“离开一事,我会再考虑考虑的。”看来还没有彻底露馅,迟鹤亭暗暗松了口气,舀起一勺银耳尝了尝,感到顾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顿时又如芒在背。
“又怎么了?”
“如果张怀远不是玄宗的人,今日你还会来找我吗?”
迟鹤亭吃了枚红枣,含含糊糊道:“不是玄宗的话,这么大个人了我哪会不放心啊。”
顾渺失望道:“这样么。”
失望之余,他开始怀疑江无昼存心使坏,盘算着回去找个时候把人悄悄揍一顿。
几番对话下来,迟某人终于自信笃定那点见不得人的情愫没有被发觉,心情大好,甚至开始刨根问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顾渺又看了他两眼,犹豫再三,道:“我以为你不喜欢张怀远,跟我不喜欢江无昼是一样的缘由。”
迟鹤亭被绕糊涂了:“他怎么配跟无昼相提并论。对了,我之前都没问,无昼究竟哪里惹你厌烦了?你们统共才见了两次面。”
顾渺眨了眨眼,道:“你不清楚?”
迟鹤亭迷茫:“我怎么会清楚?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真想知道?”
“少卖关子了,快说。”
顾渺等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才缓缓道:“因为你一天到晚都惦记着他,还经常给他写信。”
迟鹤亭脸色微变,忽然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整个人都僵住了。
见他如此,顾渺眼底浮现出一丝期待:“所以,哪怕张怀远不是玄宗的人,你也会来找我是不是?”
“我……我忽然想起来还得回去喝药,马车也还等着……”
迟鹤亭起身就要落荒而逃,谁料顾渺比他反应更快,“唰”地站起来一把把人扑住,撞得桌子一阵“叮咣”乱响,仿佛兵荒马乱,两人双双滚倒在绒毛地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