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水!!!”
顾渺抱着花崽在前头疯狂逃窜,绕着木屋上蹿下跳;迟鹤亭在后头拎着野鸡毛掸子追,气得头发倒竖:“你你你逗猫就逗猫,还因为逗猫忘了关水!忘了关就忘了关吧,还把粮仓的门打开了!开了就开了吧,我上回叮嘱过你要把盐放里面,你居然丢在门口!!!全、泡、没、了!!!”
顾渺娴熟地闪避着攻势,乱棍底下过片叶不沾身,嘴里却叫得比真还真:“阿迟!阿迟我错了,别打了,我去买点盐回来……阿迟!哎哟,好痛,掸子要抽断了!”
迟某人追打累了,停住脚步,扶着腰气喘吁吁骂道:“滚过来!”
顾渺咽了口唾沫,慢吞吞地挪到了他跟前,试图混过去:“阿迟,别生气——”
迟鹤亭摸了两把顺滑鲜亮的野鸡毛,眼珠一转,话里有话道:“我很久没有收到无昼的信了。”
“肯定全积攒在飞花阁联络点,我顺道替你去取……”
“不用。”迟鹤亭飞快打断道,“我亲自去,不劳烦您老人家。”
顾渺:“?”
顾美人突然反应过来,道:“什么生气,原来你是想自己出去!”
“哪里的话,我是怕你认不得路,回不来。”迟鹤亭笑眯眯道,“进出的山路还是我比较熟一些。”
“不……”
“哦?是谁让一整袋盐都泡了水?”
顾渺败下阵来。
迟鹤亭如愿以偿地牵出一匹小毛驴,披上斗篷,沿着玉龙山脉里的蜿蜒小道走了几天,顺利到达了阙月山脚下的镇子里。
他确实惦记着江无昼那边的消息,刚一进镇,便直奔飞花阁的联络点,不想却在街口被个陌生人拦住了。
他眼神一沉,缓缓握住别在后腰上的弯刀柄,冷冷道:“你是?”
那伙计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破纸,盯着他仔细比对了一番,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他的腿,声泪俱下:“爷,俺可等了你好几个月啊!”
迟鹤亭:“???”
迟鹤亭:“限你三句话内把事情说清楚。”
“爷,俺是送镖的,有个小兄弟花重金托我们镖局送来一封信,偏偏又不说清楚地方,只说在这个草药铺子门口守着。”那人抹了把眼泪,“实在是太久了,一直没能等到爷。镖头没法,就留了俺一个人等着。再过几日盘缠花完,俺也得回平微州去了。”
“平微州来的信?”迟鹤亭皱眉,退后半步,上下打量着那汉子,“为何要镖局送来?”
“这……俺也不清楚。哦对了,托镖的岑小兄弟说……说什么来着……”那汉子抓耳挠腮许久,才想起来,“他说,只要告诉爷一声,平微州的友人有难,就明白了……”
迟鹤亭伸出手,打断道:“信呢?”
“在在,在这儿呢。”
他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完,神色微变,随手扔给那人一锭银子,道:“辛苦。”
待那人走后,迟鹤亭瞥了眼不远处的草药铺子,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江无昼成了飞花阁叛徒,下落不明……跟前世如出一辙,只是发生得未免也太早了些。若他记得不错,同年赤蝶在长恨崖伏诛,本该是乾坤洞窟现世第五年才对。
而如今才过去一年。
信里所说皆是数月之前,而今的局势,还需打探一番。
拜乾坤洞窟所赐,这镇子江湖人士云集,破旧的小茶馆也勉强成了个消息灵通的地方。迟鹤亭只花了几枚铜板,便轻易打听到了想要的消息。
店小二捧着铜板笑颜逐开,讲得更是起劲,唾沫横飞,恨不得将平微州芝麻绿豆大的事儿都说个遍。
迟鹤亭听罢,半天没吭声,又赏了小二一些钱,让他替自己买两坛酒,又要了碟花生米,靠坐在窗边,小口闷着酒,眉间透着一股淡淡的惆怅与哀伤。
……这一世还是错过了救下他的机会。
上辈子那会儿自己因受伤昏迷,待到醒来后,连给他收尸都没能赶上,荒郊野坟地里根本分不出哪块骨头是谁的,只能凑活立个衣冠冢,每年清明时节祭拜祭拜。
这回是死在了逃亡途中……但也比被捉回去处刑好上一些,至少还能有个全尸。
迟鹤亭越喝越觉得烦闷。
若自己没有提前说破方怀远的真正身份,无昼或许就不会那么早地怀疑到白云派头上,也不会跟晌清欢撕破脸,更不会恰好在自己和三水进入玉龙山脉时出了事。
晌清欢。
当初就不该给无昼什么解药,直接一瓶剧毒送这有眼无珠的家伙归西才对。
他猛地将酒杯掷在地上,起身离开茶楼。
必须要去一趟平微州。
不过还得先回藏书楼跟顾渺说上一声,免得他担忧。
迟鹤亭正在马厩里解小毛驴的缰绳,忽然听见耳后传来尖细的破空之声,微微一侧身,躲过那枚沾了毒的飞镖。
“谁?!”
“玄鸟大人,别来无恙。”白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双手负在背后,不紧不慢道,“大人几个月前走得好生匆忙,我后来带人找遍了阙月山也没能见到大人的踪影。宗主震怒,命我在此等候,定要找机会将大人‘请’回辛安道。”
“回去个屁……”迟鹤亭当机立断抽出弯刀,却被某种熟悉的味道冲得一个踉跄。他暗道一声糟糕,赶紧拿袖子掩住口鼻,可惜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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