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很快回过神来,立刻堆起笑容,上前行礼道:“久仰飞花阁主大名,在下药王谷……”
“没问你是谁。”晌清欢收回目光,颇有些不善地盯着他,“在陵德湖附近闹事,管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就算是湖里爬出来千年王八,都休想尾全须全地离开!”
头一次领教到晌清欢的性子,碰了个硬钉子,青年被噎了个半死,额上青筋凸起,碍于身份,还不得不压着怒火解释道:“阁主莫怪,这只是药王谷在清理门户,并非闹事。”
“清理门户?”晌清欢将四个字咀嚼了一遍,“哪门哪户?说来听听。”
“……”青年强忍怒意道,“阁主有所不知,我这小师弟曾立下过毒誓,离开药王谷后不得私自行医。可他却拿着行医换来的大笔钱财随意挥霍,被我抓了个正着,准备带回谷中处罚……”
“行医?你看见了?”
青年心里一突,不知他为何这般穷追猛打,莫名心慌起来,嘴上仍然硬道:“不曾。但这株百年灵芝价格昂贵,若非私自行医收礼,就他那穷酸样,上哪去弄这么一大笔钱……”
“他的确买不起。”青年闻言大喜,还未开口,又听晌清欢语气一转,“那依你看,本阁主买不买得起?”
青年呆住,不明所以道:“阁主何出此言?”
晌清欢懒得再多瞧他一眼,缓缓走到岑熙身边,其他人下意识地散了开去,不敢招惹这位喜怒无常的阁主。
“起来了,继续趴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拉你一把。”
岑熙慢慢爬起来,低着头,正想藏起那只受伤的手,却忽然被攥住了手腕。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晌阁主微微侧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过,今日是个例外。”
岑熙愣了愣,抬起一张灰尘与泪痕交错的脸,迷茫地望着他。
晌清欢仿佛见到了这小子脑门上冒个不停的傻气,嫌弃地啧了声,冲着门外的侍卫冷声道:“店里这些闹事的,统统抓起来!”
青年大急:“阁主!阁主误会……”
“什么误会?”晌清欢嗤笑道,“他是飞花阁客卿,本阁主的座上宾,看中什么记在陵德湖账上便是。还是说,你那对狗眼看什么都低,连瞧本阁主都是一副买不起灵芝的穷酸样?明明只是药王谷的小小弟子,行事却像个纨绔子弟。飞鸿!”
“属下在!”
“回去修书一封,再盖上本阁主的印章,加急传讯药王谷,好教药王他老人家知道,自己门下的弟子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这封书信一去,师门哪里还容得下自己!青年脸色霎时惨白,挣扎着嚎叫起来:“他身无长物,若不是私自行医,凭什么成为飞花阁客卿!你们仗势欺人,竟敢插手别的宗门事务……”
晌清欢突然出声道:“慢着。”
青年脸色由白转红,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见晌清欢探身取走了他怀里的锦盒,丢给岑熙,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道:“带走,记得让他闭嘴。”
青年不甘的咒骂声骤然从门外消失了。
岑小大夫抱着失而复得的锦盒,呆站在原地,魂游天外,仿佛身在梦中。
“发什么愣。”晌清欢屈指敲了敲那锦盒,口气一如既往的不耐,“你这小子,拿了钱不给自己买些好吃好穿的,偏偏买这种用不上的东西,还惹了一身骚,净添麻烦。”
岑熙刚挨完打,被骂得更难过了,吸吸鼻子,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终于反应过来:“可是,这钱是无昼哥给我的,你怎么会知道?”
晌清欢:“……”
第99章
晌清欢低斥了一句:“傻小子。”
这钱走的是飞花阁公账,若非自己授意,无昼顶多掏点私钱补贴。而这株灵芝足够耗掉无昼整整两个月的俸禄,想想就不可能……罢了。
思及此次出门的目的,晌清欢及时打住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回头对掌柜道:“有外伤用药吗?”
掌柜点头哈腰道:“有的有的,活血化瘀、祛疤生肌什么药都有。敢问阁主,是要给这位小公子用么?”
晌清欢微微颔首:“带他去把手上的伤包扎好,顺道再瞧瞧身上有没有其他伤,一并处理了。还有……”
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岑熙那身蹭了不少脏污的旧袍子,随手招了个人过来,耳语两句。岑小大夫努力支起耳朵,也只听见最后一声“速去速回”。
于是他一头雾水地被带去了二楼,又一头雾水地被收走了外衣和鞋子,独自留在屋里茫然无措。片刻之后,那掌柜端着叠了整齐衣物的托盘进来,手里拎着一双鞋,道:“还请公子穿这身。”
岑熙:“?”
岑熙迟疑地伸出手,从托盘上取来衣物抖开。檀色锦袍如水般从指缝间穿过,通身莲瓣团花纹,泛着淡淡光泽,做工精细,配色素雅。锦袍旁还放着一支剔透的玉簪,瞧着就不便宜。
“这我不能收……”
掌柜不等他说完,就火急火燎一溜烟跑下楼去招待晌清欢了。岑熙抿了抿唇,抖抖锦袍,小心翼翼地将胳膊伸过衣袖,再拎起那条样式繁复的腰带,开始琢磨系法。
直到晌阁主等得不耐烦了,岑熙才扭扭捏捏地出现在楼梯上。他不太习惯地绞着袖子,慢吞吞地走下来,时不时抚一下领口,好像这身新衣穿起来勒得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