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原本纹丝不动的马车里终于隔着围帘率先伸出一把扇子,扇子慢慢的挑开围帘,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
西夏人善骑射,喜狩猎,大多威武强壮,而六王叔从小就喜欢中原诗书文化,再加上自小体弱,对武学不太擅长,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文弱的教书先生。
侍从赶紧拿了一个脚凳垫在马车旁边,六王叔不急不缓的走下马车,四平八稳,站定之后握着非毒的手将他扶起。
此时才笑吟吟的说道:“贤侄快快请起,何必多礼!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几岁的娃娃,想不到如今竟然如此这般英姿勃发了,和你父亲当年真是一般无二,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六王叔的扳指硌的非毒的手指不太舒服,他笑着抽出手来拱手答道:“王爷过誉了!外边天干风大,还请王爷入内,太子妃已在前厅等候。”
楠歌虽然平日里安守本份,从不过问政事,但六王叔狼子野心,西夏国还有谁不知道呢?
所以对于这个六王叔的突然拜访,楠歌还是打起十二分的警惕的,毕竟这次回辽国劝服父亲与西夏结盟成功之后她就能功成身退,和非毒终成眷属了,她可不想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王叔搞乱了节奏。
六王叔和楠歌相互问候寒暄了几句,提出要一起护送太子妃回乡省亲,楠歌心想这哪能行,让他跟在身边太危险了,万一被他挟持或者被制造什么意外怎么办,所以楠歌准备一口回绝,这也和非毒想到一起去了。
非毒道:“太子妃由微臣护送足矣,怎敢劳烦王爷大驾,况且我等一行人需要过境,如果兵力过多,不但不方便,而且恐怕辽王会多想。”
楠歌也赶紧附和道:“楠歌只是回家见见父王,没能前去拜见王叔反而惊动王叔特地前来已经是失礼了,怎么还敢让您亲自护送,真是楠歌的罪过了。”
六王叔笑了笑,道:“诶,哪有什么罪过,只不过贺兰山脚下地处三国交界,鱼龙混杂、贼寇横行,你们从这里经过,本王着实不放心,况且你们已经行军多时,将士必然已经疲累不堪,若是真遇到不测,恐难抵挡,本王必须得护着你们才行,你们放心,本王护送你们与辽军会合之后便回府去了,不会同你们越境。”
六王叔提出来的条件天衣无缝,实在是让非毒和楠歌没有办法拒绝,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非毒一路上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护楠歌,警惕六王叔随时发难,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恶劣,六王叔真的护送他们到达河曲与辽军交汇后便告辞离开了。
这让非毒着实摸不着头脑,不知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什么都没发生确实是好事一桩。
河曲城比邻黄河和贺兰山,是天选之地,易守难攻,外围有护城河环绕,如此形成了边境的天然屏障。
前来迎接楠歌公主的是辽国太子,也就是她的弟弟耶律宗真,四年前他还是亲王,被非毒的铁鹞子打的落荒而逃,如今再见非毒,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非毒是护送公主前来劝服辽国结盟的,自然面子上待他更和善一些。
耶律宗真虽然年纪小,但是却也是个作战勇猛、心思缜密的人,虽然前几年败给了西夏的铁鹞子,但是与西夏交好之后耶律宗真又转战宋国,这几年没少侵占宋国的疆土,使宋国称臣。
非毒请出楠歌公主,楠歌多年没有见耶律宗真,喜出望外,连忙上前关切问候:“阿真,快过来让姐姐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耶律宗真却对这个流落他乡的姐姐没有什么好语气,黑着脸下马走上前来说道:“都二十了,还怎么长高?!”
楠歌笑笑拉起弟弟的手忙不迭的关心道:“父亲母亲还好吗?我听说你娶了萧家的盈姑娘,怎么样?婚后的生活还如意吗?”
耶律宗真不耐烦的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说道:“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你?”
楠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是我见到你太激动了,没关系,稍后我们再细细聊。”
耶律宗真没再搭理楠歌,看了非毒一眼,白眼翻得都要到脑袋顶上了,冲着非毒没好气儿道:“此次路途遥远,辛苦非将军辛苦跋涉将我姐姐护送至此,你也看见了,我们姐弟二人还有好多话要说,我先带姐姐回西京小住一段时间,还请非将军带着您的人马回河曲城里等着吧。”
非毒笑笑道:“元昊殿下关心公主,所以随行人马里有这几年一直服侍公主的仆从,公主想必也是用惯了的,请耶律太子准允他们随公主一并回西京,方便照顾公主凤体。”
耶律宗真冷笑一声,拒绝道:“哼,才三四年的奴才哪有从小到大使唤的仆人好用,有什么必要带回去?我大辽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公主吗?”
非毒还要说什么,楠歌见自己的亲弟弟和心爱的男人要起冲突,赶紧圆场,挡在两个人中间赶忙说道:“将军莫怪,阿真从小骄纵,但其实就是小孩子脾气,喜欢逞个口舌之快,将军出行也需要人照顾,不必将随行人马尽数陪我反辽,我带上莫图和雅兰就可以了,她们两个平日里也都是贴身伺候我的,其他人就留下来照顾将军起居吧,我回娘家也不缺人伺候,将军放心,约定之日我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见你的。”
非毒经过这一段时间相处,也知道楠歌为人不坏,也知道她此次是诚心诚意替西夏当说客的,所以既然她出面这样说了非毒便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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