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淡笑点头:“我们太医署承圣上之命前来照顾世子,少夫人也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了。”
黎洛栖道了声谢,暗道这太医的眼神也太厉害了吧,差点把她看心虚了。
一行人来到扶苏院,就在仆人推门请太医时,黎洛栖忽地叫住了他——
“等等!”
太医眼眸掠过一道暗影,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笑意,让开了房门。
黎洛栖:“不知道世子醒了没有,我先进去看看,有劳太医等一下。”
说完,也不等回应就迈过门槛,转身把门阖上,提着裙裾快步绕进内室:“夫君,太医署来人了,说要给您复诊,那个……”
她边说边往床侧靠墙的高柜走去,“你衣服是收在这里吗?”
此时赵赫延靠在床头看着黎洛栖火急火燎地闯进来,在听见她落下的话后,剑眉凝起,但很快,又敛了下去,只眼睑映着一道暗影。
黎洛栖拉开了檀木柜门,嘟囔道:“早知道让月归进来了,这会太医都侯在院里,我才想起来你没穿……”
说到这她话音一噎,随手抓了身衣裳:“这、这身可以吗,我让月归……”
“不用。”
黎洛栖:???
听到这话,她朝赵赫延的衾被扫了眼,不用?
“我觉得还是要穿上……叭……”
赵赫延放下书,看她时眼眸意味深长:“换药方便点。”
黎洛栖挨到他身边,“可是不穿的话,掩不住血腥味。”
说着,她就从腰间摘下青黛色锦绣香囊,放在他床边:“一会太医进来,我能跟着一起吗?”
赵赫延将那香囊握在手里,小小的一枚,五指一拢就藏不见了:“拿个香囊就想看我换药?”
他话音一落,黎洛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伤口,你要是不让我进来就算了……”
“好。”
黎洛栖抬头:“啊?”
赵赫延将香囊收进被衾里,朝她笑眼看去:“让你进来。”
雕花门牖被从里拉开,黎洛栖朝太医淡笑:“太医请进。”
太医跟在黎洛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等到赵赫延床榻前才抬起了头,“世子近日可有哪里不适?”
黎洛栖看他要开医箱,忙过去帮忙,就听太医道:“无妨,少夫人把世子身上的被衾掀开就好。”
黎洛栖双手一僵,再抬眼看赵赫延,却见他气定神闲地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宝蓝上衣穿得妥帖,这宽阔平坦的肩形,当真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才会有。
只是,上衣穿得再整齐,下、下裳也没有啊……
“少夫人?”
这时,太医已经从医箱里拿出了药,正等着黎洛栖搭把手。
她眼睛盯着床沿边,暗示自己做人要大气,不能扭扭捏捏,掀被子而已嘛,于是她指尖抓着被角赴死一般拉了起来,脑袋却侧向床外。
“少夫人,您再把被子掖过去。”
“啊?”
黎洛栖不敢回头,但眼睛侧过去时,碰巧撞上了赵赫延的目光,噙着哂笑,仿佛在说:真弱。
黎洛栖:???
掀被子她怎么不会了!
于是用力撇过头去,控制自己的目光,千万不能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就在她摸着被子往里掀时,眼角让一道暗袍扫过。
等等。
她眼神往下一落,先是脚腕,长袜包得好好的,然后是小腿,裤子穿得好好的……再是,膝盖——
看到这,她瞳孔睁睁地转向赵赫延:这是怎么肥四!
只见靠在床头的世子爷淡淡一笑:“抱歉啊,让夫人失望了。”
黎洛栖:???
失、失你个头!
“你什么时候——”
她刚想质问,就听太医发出一道“咦”的声音。
黎洛栖思绪就被他扯了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赵赫延膝盖上方的伤口,所以他裤子还是穿得好好的,那为什么还会有血腥味?
“世子的伤口四周豁开,有明显撕裂,这是在上一回复诊时没有的情况。”
说着,太医抬眸朝他看去:“而且这新上的药,也不是太医署开的方子,世子是否,不信任太医署?”
太医的语气很平静,但落在黎洛栖耳朵里却是惊涛,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新伤,药什么时候换过的,但太医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不信任太医署,就是不信任派太医署过来看诊的人!
而此时的赵赫延眉目淬冷,“大夫的职责是有病治病,太医在宫里头当差,也是这般质问主子的?”
太医敛着眼皮,只看着那绷带上拆下来的药:“太医署奉旨医治世子,自然是要时时挂心。”
黎洛栖心头一跳,好么,直接搬出了“奉旨”,外院的正堂里还有位阴阳怪气的刘公公候着,显然这太医也不是“刚巧”被叫过来看伤的。
她垂在衣袖里的手紧了紧,“太医……”
忽然,一直站在床边的黎洛栖开了声:“是、我给夫君换的。”
她话音一落,就见赵赫延的眼神朝她看了过来,剑眉凝着,似乎有些不高兴她的插嘴。
果然,太医听她这么说,就转头问她了:“世子夫人可知道擅自给世子换药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