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摇了摇头:“我也费了力气的。”
刘清越眸光一睁,“你什么意思?”
黎洛栖叹了声:“从江南来晋安,先是水路然后是马车,走了一个月,晕得我七荤八素的,这要是半路山贼截道,我小命就要没了。”
刘清越气了:“这算费什么力气!”
黎洛栖沉静地看向她:“那要怎样才算费力气呢,对刘娘子来说,因为两家的矛盾才导致您与世子无缘,那你除却国公府小姐的身份不就可以了,至少让世子知道你是真心的。若娘子愿意如此,我回去便可以跟世子讲明,和离休书拿到马上就走,因为我敬佩你。”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刘清越怔怔地看着黎洛栖,良久才从她话里反应过来,嘴唇抿得泛白,“我出身刘氏,家族责任,岂可为了儿女之情负了宗亲?”
黎洛栖笑了,“所以那位为了君臣百姓而险些丧命的将军,不值得你为他这般牺牲,是吗?”
刘清越清瞳睁睁,就见眼前的少女站起身离了席,“黎洛栖你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
忽然,那双走向房门的步子一顿,侧身朝刘清越看去,眸光俯视而笑:“所以啊,刘娘子不要再来找我了,你跟世子的问题,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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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坐上了马车,一芍眼神瞟了瞟对面的少夫人,不安道:“其实世子以前在府学的时候,跟她就是客气的点头之交。”
“那么多女子,怎么就传他跟刘清越了呢?”
黎洛栖忽然噎了回去,一芍吓到了,支支吾吾地。
“快说!”
“当时国公府跟定远侯府还没闹掰,两家家世相当,而且长得是最出挑的,夫人喜欢,总说要把她当女儿,然后就有人说,女儿还得嫁人,不如娶进门……这一传十地……”
黎洛栖咽了口气,拉开车帘朝外看,忽然说了句:“停车。”
一芍愣了,“少夫人,您别生气啊!”
说着就见黎洛栖掀门下了马车,一芍紧紧张张地跟上去,“这儿是集市,人多……”
她这一说,黎洛栖就逛了起来,走走停停地,忽然走到一个小儿摊贩前,上面挂着布偶,她好奇地拿来玩了一会,那摊贩一个劲地夸。
“夫人买回去给家里的小孩玩,保准喜欢的。”
布偶是把手穿进去,通过指尖控制让它做各种动作和表情,人还能给它配声说话,像看戏台子的人表演一般。
黎洛栖觉得有趣,玩了一会,忽然想到之前在赵赫延房里看到的那本手部筋络图,脸上的笑就凝了凝。
一芍准备给钱,却见少夫人不知在想什么,“少夫人,要买吗?”
她忽然把玩偶从手里褪了出来,“谁要给他买!”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远了几步,又看到了瓜果摊,飘着一阵果香,黎洛栖忽然想到一天夜里,赵赫延想吃苹果,各种挑剔,害她磨了一晚上的果汁。
一芍见少夫人越走越快,心里也知道她不痛快,于是指着摊贩道:“少夫人,樱桃冰酪!”
黎洛栖扫了眼,看到点心铺子前摆着的红澄澄樱桃,眼睛便亮了起来,“走!我们一起!”
一芍忙去付了钱,那卖冰酪的大婶见着黎洛栖这张俏脸,高兴得又给她添了樱桃,“娘子常来!”
黎洛栖看着冰酪,闷声说道:“素未谋面的大婶都对我这么好,他呢?”
一芍冰了一嘴,“哈?”
抬头就见少夫人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接着两勺三勺地,一句话没说。
等黎洛栖吃完后,抹了抹冰肿的嘴唇,“一芍。”
“啊?”
“把方才布偶摊里我玩过的那两只买了。”
一芍:???
“不是说不要吗?”
“谁说不要了,快去,不能让别人买了!”
一芍一头雾水地,但还是带着她抄回原路找摊贩,结果一问,真卖了。
两只都没了。
一芍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夫人,“要么我们挑其他样的,这只也很好看……”
就听她道:“回去。”
直到回了定远侯府,一芍都没听见少夫人吭声,就一直看着车窗外,回来的时候不小心瞥见少夫人眼圈好像红了一道。
折腾了一下午,回来也天黑了,黎洛栖在东厢房里窝着,就听一芍来敲门,说是烧好热水可以沐浴了。
她奄奄地从床上爬起来,让一芍出去外面候着,热气熏得眼睛发酸,她又埋进水里,身子轻轻发抖,而后喘了喘气,窒息之前浮出水面。
好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一芍的敲门声:“少夫人,再泡着水就凉了。”
“知道了……”
她披好睡衫出来,隔着窗牖就见院子里黑黢黢的,正屋的灯竟没有亮,忽然颦眉道:“世子呢?”
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已经睡了啊。
一芍:“回来的时候见月归端着茶去后院的书房了。”
黎洛栖“噢”了声,没再问,拿着干布坐到椅子上擦起了湿发,一芍见状,忍不住问:“少夫人,要去劝劝世子回屋歇息吗?”
她动作顿了顿,“不了,万一他发脾气怎么办,而且他白天也能睡……”
说到这,她语气一塞,低着头把干布叠起放到一边,“我困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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