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是一封诽谤信吗?”
后面的话她不敢问,若说这是一封“告密信”,就是坐实定远侯府的罪名,估计会被扔出侯府了。
“信口雌黄的诽谤!”
定远侯这脾气有够炸的,一旁的侯夫人脾气就比较冷静了,“既然已经派人去兖州查明,你且放宽心,难不成这一天真相不明,你就一天憋着气上朝么,若是又说错什么话,便真是中了对方圈套。”
黎洛栖低头抿了口汤,觉得有些不对劲:“父亲在此前可有收到民愿书?”
定远侯凝眉:“哼,告的就是侯府的状,这些人又如何会事先让我知道!”
“那就不对了。”
黎洛栖话音一落,对面的侯爷夫人脸色微怔,朝她看了过去:“难不成告我的状,还得先通知我一声?”
“方才父亲说兖州是屯兵之处,那么庞大的队伍难保不会出人渣,而这些百姓的诉求是定远军抢占农田,那能直接管束这些人的,是定远侯啊,他们为何舍近求远去告御状?我在扬州也见过被官吏压榨的百姓,能往上告一级就是通天本事了,这些百姓如何能告到圣上面前?”
她这一问,面前的侯爷和夫人就互相对视了一眼,周樱俪挑了下眉:“看吧,都猜出来了。”
定远侯轻咳了声,两人都没有惊讶的神色,显然黎洛栖说的,他们都知道。
看来是她班门弄斧了……于是低下头继续夹菜默默吃了起来。
“现在就算没这桩案子,提刑司到了兖州也能造出来。”
定远侯的这番话,倒是让黎洛栖听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蓦地抬头看向父亲,“所以等他们查明回来,不管真相如何,定远侯府早就流言满天飞了,到时候只会辟谣跑断腿。”
“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办。”
定远侯的这句话倒是让黎洛栖愣了愣,一旁的周樱俪点了点头:“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关起门说话。”
黎洛栖抿了抿唇:“证据,要拿到那封民愿书。还有对方的目的,一旦罪名成立,会是什么结果。”
她这句话就将整个来龙去脉捋直了,掐到证据这个“头”,找到结果这个“尾”,中间串了什么人自然能捞出来。
然而,面前的定远侯沉凝道:“民愿书已经呈交圣上,此刻就放在圣上案前。”
黎洛栖愣了下,“那谏官自然也看过民愿书的。”
提到这茬,定远侯差点没摔杯子:“此人刚从荆州调回上京,不归任何党派,油盐不进,往日所谏之事都不假,更是深得圣心,是以这次弹劾圣上才会如此看重。若是罪名下来,兖州的屯兵怕是要被褫夺’定远’二字了!”
一旁的周樱俪指尖揉了揉眉心:“你们这些武将在朝堂上就打不赢那些文臣的嘴皮子,现在一被弹劾就情绪激动,若是给你把刀岂不是直接打起来了。”
定远侯冷哼了声:“夫人倒是好主意,我这就命人把沈听抓起来拷问。”
黎洛栖见两位长辈吵架,本想回避,只是在听见父亲后面那句话时,夹菜的动作蓦地一顿,抬头朝定远侯道:“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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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院里,月影高挂,映着满园凉凉雪意。
后院书房内暖炉融融,月归站在一角,看着世子爷在摆弄桌上的小箱奁,里头就放着两个小布偶,一会儿开,一会儿关,不知在想什么。
“世子,再不用膳,就凉了……”
“吧嗒”,木盒上的金锁小扣阖入锁眼。
“出去。”
月归心累,世子又不肯吃饭了。
出了书房,月归绕到前院拱门,翘首以盼地总算是看见掌灯回来的一芍了。
“少夫人!”
黎洛栖心里正藏着事,被月归这兴奋地一喊给吓了跳,“怎么在这站着了?”
月归可怜兮兮:“世子又不肯吃饭了。”
黎洛栖:“……”
想到今早醒来时赵赫延就去了正堂,看来是因为弹劾一事吃不下饭了。
所以她要告诉赵赫延,沈听的事吗?
如果说了他会怎么想呢,或许不说他也能解决呢?
可是就连父亲都头疼了,跟何况他一个带病之人。
这么想着,人就绕到了后院,假山池子里的冰吹来一股冷意,让她不由哆嗦了下。
视线环绕这黑黢黢的后.庭院,总感觉了无生机的。
“叩叩叩~”
书房门敲响,就在她准备停个几息再开门时,里头已经传来声音:“进。”
房门“吱呀”一声响,一道纤细身影落了进来,一时间冲散书房里的沉寂。
黎洛栖鉴于昨晚的意外,这次打定主意不靠近赵赫延,只视线扫过桌面,果然是饭菜都没怎么动,反而是她在兰亭院里心不在焉地一直夹菜,倒是有些吃撑了,刚要开口,目光蓦地落在桌案一角,上面放着一个木盒,打开朝侧放着,从黎洛栖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瞥见里面的东西。
这是……
她脚步就不由自主往桌案前靠了过去,等看清那木盒,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这不就是她昨日在集市摊贩里看到的布偶吗!
她一脸惊喜加疑惑地看向赵赫延,就见他垂着眸看书:“大夫送来的,说我手腕筋韧受损,用这个能做些康复动作。”
“真的可以吗!”
黎洛栖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全是期待,“我昨日也看见了这一对,但回去的时候摊贩说被人买了,我还道自己眼光好呢,净是挑些招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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