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话音一落,方才在殿外看烟花的女眷都面面相觑,他们也想要,但是端着金贵的身份谁会巴着脸去求恩典呢。
黎洛栖从托盘上抽出两支,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请问皇后娘娘可否将这些余下的竹梨花分予其他女眷?”
太监还是头一回听说主子有这般要求,目光扫向这些年轻女眷,没说不要,那是要还是不要啊。
“杂家这便去问,夫人请稍等。”
宫女给黎洛栖端来的这些竹梨花数量不少,黎洛栖眸光一扫,几乎都是生面孔,眉头蓦地一蹙,今日的宫宴上,除了他们定远侯府,以及嫁给薛将军的刘清越,就没有其他武将是三品以上官员?
“母亲,这里可有你认识的武将亲眷?”
周樱俪:“这几日辽真使者前来京城,全被抽调去边境巡防了。”
这时,太监回来了,笑道:“若是谁要恩典自可去向皇后娘娘求,这是她单独赐给世子夫人的,您收着便是了。”
黎洛栖有些怔怔,这时旁边的一众女眷脸色微沉,一下没有了玩竹梨花的心思。
黎洛栖朝周樱俪道:“母亲,我回殿中谢恩。”
黎洛栖跟着太监走上汉白玉石阶,却感觉一道目光凝在自己身上,略一抬眸,就对上一双碧绿色瞳仁,而后很快便收了回去。
只是低声问道:“公公,方才我也没向娘娘求恩典,为何就给我赐了竹梨花。”
公公眸光深意:“自是有人为你求了。”
黎洛栖脸色微僵,再回身,那双碧绿青眼依然看着她,似笑非笑,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冷意。
难怪皇后不让她分予众人。
黎洛栖谢过恩后,便等着皇后让自己退下,却听她道:“近日听太医说世子的病情稳定,夫人费心了。”
黎洛栖抬眸,见皇后容颜端庄地看着她,“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世子对夫人的疼爱,本宫也略有耳闻,真想不到那青玄道长竟撮合了一段姻缘,就是不知这能不能让世子身子好起来。”
黎洛栖心头一紧,从前她不知赵赫延伤病之下牵扯的权力平衡,方才当着辽真人的面,她要说自己的夫君身子不错,可当着皇后的面……
皇后等着她说话,却看到眼前这副鹅蛋脸没了笑,漂亮的眼睛一下便红了起来,忍着不哭。
皇后一时脸色微怔,就见黎洛栖声音哽咽道:“殿前失仪,请娘娘恕罪。”
凤座上的美人垂眸:“夫妻同心,难得。”
黎洛栖此刻心里想的是:别打我的主意,别打我夫君的主意!
“只是一个女子出嫁从夫,今后的命都得靠着自己的夫君,有时候,爱并不足以度过漫漫长夜。”
黎洛栖心跳咯噔了下,抬眸,就见皇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有得选的话,还是要选一条生路。”
她指尖缓缓泛白,原来皇后方才的青眼和帮扶,也不过是希望她能为大周朝的和亲分忧?!
她微微一笑:“多谢皇后关怀,臣妇先行告退。”
转身的那一刻,脸色彻底冷了下去。
一场繁华宫宴,不过是这偌大皇室的遮羞布。
她一路往前走,却不见母亲的身影,遂朝太监道:“宫宴将散,劳烦跟定远侯夫人说一声,儿媳先行回府。”
竹梨花还在燃,黎洛栖鼻翼间嗅到硫磺的酸刺味,一下涌上了眼眶,她用力咽了口气,踩在坚硬的汉白玉石上,径直朝高阔的永庆门而去。
“黎娘子。”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她定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等着那人过来。
双手负在身后,嘴角噙着笑,一个异国王子在大周的皇城之中,行走自如还能带随从,黎洛栖心里想笑。
“本王也许久未见赵将军了,不知世子夫人可否引路?”
两人站在偌大的宫殿之前,头顶的焰火还在燃放,一对拂叶春深色,惹人注目。
高台上的年轻皇帝瞳仁微眯,听着皇后的话,脸上依然是不着痕迹的笑:“徽阳闹归闹,却把主意打在了定远侯府身上,若真是弄拙成巧,该如何跟定远侯府交代啊?”
皇后垂眸,这位帝王夫君的言下之意不是反对,却是要她听她的主意了,而一旁的华贵妃忽然笑了声,“定远侯府为大周守疆扩土,若是一个小娘子能让辽真国看到诚意,也算定远侯府有功了。”
皇后脸色一沉,“赵将军让辽真吃了不少苦,只怕这次是故意挑衅……”
忽然,下巴让一道冰凉指腹捏起,清冷的高台上,太监宫女都候在桥外,皇帝清冷的脸覆了近来,笑道:“皇后是不是太把赵赫延当回事了?”
永庆门隔开了皇城与外界的天地。
黎洛栖站在门内抬头看耶律焙,姣好的容颜落着璀璨的焰光,耶律焙身高腿长,垂眸看着她,竟觉得比在大殿上平视时更动人了。
少女说话的嘴唇一张一合,她说:“不可。”
耶律焙觉得好玩,“我欣赏赵将军,难道我们只能为敌,不能化友了?”
黎洛栖眉眼冷笑:“耶律王子是不是觉得,辽真不论对大周做了什么,一旦你们摆了笑脸,我们就该热脸相向?对一个侵略者表示欢迎?”
耶律焙双手一摆:“很显然,你们大周的皇帝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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