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摇头:“昨日答应了给他们放假的,我们不在他们才放松。”
海氏仍旧有些担心,黎洛栖摆了摆手:“母亲安啦,我比他们还熟悉云溪,若是让他们也跟着,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黎弘景指了指女儿,笑道:“机灵鬼。”
赵赫延从没见过这样的家庭相处方式,女儿可以撒娇,挨批评的时候还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最后逗得父母饶过了她。
以往在晋安城,他接触的所有门阀里,以父为尊,别说和父母嬉皮笑脸,便是说一句重话都得跪下求饶。
而他自幼在军营长大,父亲不仅是侯爷,更是顶头上级,自己若是做不好,第一个罚的就是他。
在最该承欢膝下的年纪里,却又经历丧兄之痛,父亲远在边关无暇顾及,母亲则终日脸色抑郁。
定远侯府,在他的记忆里,都是灰色的。
“栖栖!”
忽然,祖母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小篮子,用一块素净的布盖着:“你们刚回来,村里那些小毛孩正稀奇着呢,你见了就给点喜粿子。”
黎洛栖被唠叨得赶紧接了过来,可算是在长辈的注视下出去了。
这下她也懒得给赵赫延推轮椅,昨夜的酸胀让她胳膊跟细腿都提不起劲,但让她待在屋里又很闷,回到家第一件事自然是出门了。
每一寸风景都那么熟悉而愉悦。
黎洛栖仰头吸着空气,提着小篮子的手负在身后。
今日她穿了身鹅黄色的春装,行走在江南春色里,比任何娇花都要明媚。
她看着风景,赵赫延看着她。
直到一阵吵闹声传来,“栖栖,栖栖!”
身后追着一串串细碎的脚步声,径直朝她扑来,赵赫延转眸,就在这些毛孩子要扑到黎洛栖腿上时,抬手将她牵了过来。
结果他们的爪子刚要碰到她裙裳,一下就空了,直直朝前边草地摔了下去,而第一个摔了,第二个也跟着摔了。
等黎洛栖转头,就看到一个个三四岁的毛孩子在地上打滚。
一时间不知是笑还是气,刚要伸手去扶他们,却让赵赫延抓紧了手腕,方才就是他扯开了自己,这些小孩才摔的,眼前赵赫延还寒着一张脸,说:“走。”
黎洛栖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他们都是我朋友。”
这时,那几个小孩里最先站起来的是个梳着两戳羊角辫的小姑娘,三四岁倒是灵活,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黎洛栖,巴巴地,想说话,但是看到赵赫延那张冷脸,嘴巴又瘪着不敢出声,最后眼睛就落来了两滴泪珠。
赵赫延:“……”
黎洛栖赶紧道:“小雀不哭,姐姐给糖糖吃!”
黎洛栖这会直接扯开赵赫延的手,还瞪了他一眼。
赵赫延:???
被叫小雀的女孩立马抓住了黎洛栖的裙角,眼神怯怯地看着赵赫延,而摔在地上的其他几个男孩子还滚了点泥,黎洛栖一边拍一边道:“跑什么呀,姐姐看伤到没有。”
被黎洛栖理着衣衫的男孩偷偷看了眼赵赫延的轮椅,然后惊吓地收回视线,一个两个躲在她怀里,眼神想去看赵赫延,又怕他发现了。
黎洛栖从篮子里拿出小甜粿,“啊~”
一个个张开嘴巴,让黎洛栖投喂,最后到小雀,她年纪最小,黎洛栖掰开两半给她吃的。
“吃完了要说什么?”
“谢谢栖栖姐姐~”
“乖。”
这时,见她要起身,一个小男孩抓着她的衣角小声道:“姐姐,那个叔叔是你夫君啊?”
他以为赵赫延没听见,然则,男人的脸比冬日的溪水还冰,小雀忙用食指挡在嘴巴前,“嘘!”
“大魔王看过来了!”
黎洛栖眉头一皱,“谁说的?”
几个小孩眼睛互相瞟,顿时害怕起来,黎洛栖板着脸:“若是谁都不说,那以后经过我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还有,长大了也不能入学。”
这威胁的杀伤力极强,黎洛栖的父亲是青山书院的先生,身份地位堪比国子监祭酒,院长是谁他们不知道,但是家里的父母从小就教育他们,要跟着黎先生念书,因为他的学生个个都是出仕之材,哪怕是女子,媒人说是曾在书院里念过书,那都能寻得好亲事,而黎洛栖嫁到侯府就是活榜样啊。
“是、是小虎……”
防线最容易突破的就是小雀了,因为黎洛栖在她心里是发光的。
果然,那个被叫小虎的男孩转头就要跑,黎洛栖也不追,慢悠悠道:“给你个解释的机会,你若是跑了,方才姐姐说的话可都算数。”
这下,身边的小兄弟立马把他抓回来了,小孩子皮,也不经吓,果然,让黎洛栖一看,哆哆嗦嗦地就道:“叔叔跟我们不一样……好吓人……”
小虎一说,感觉到赵赫延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绕是村霸都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啊。
黎洛栖目光一扫,“都站好。”
小毛孩们长高了不少,但黎洛栖仍旧蹲着看他们,“呐,叔叔不是怪物,也不吓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坐在有轮子的椅子上么?”
小毛孩显然是从大人那里听到过什么,但不敢说。
黎洛栖就从篮子里拿出一颗小糖:“这可是京城才有的哦。”
小石头立马举手:“因为他的腿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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