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们顿时低头道:“是。”
周樱俪像是要她们赶紧消失,摆了摆衣袖,逋一转眸,就看到黎洛栖的身影,笑道:“小栖过来坐。”
她最怕的就是两位长辈聊天还把她拉扯进来,从前在云溪村,就没有一个人能安全地从一堆坐在村道聊天的三姑六婆面前经过的,别说是人了,狗过去都得被说两句。
于是笑呵呵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厨房看看。”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话,提裙往院外走去,只是逋一过门槛,就想到方才周樱俪看到那红簿时的脸色,似乎并不太自然。
难道侯府出了什么事?
于是让下人去把方才送红簿的嬷嬷叫了出来。
这若是往日她自然不敢这么放肆,但如今她毕竟是王妃,下人们也不敢拒绝,便将那红簿递了上去。
黎洛栖拿起一翻,没问话,但面前的嬷嬷已经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了,忙道:“夫人令我们去挑了京师里待字闺中的贵族娘子,想来是要给世子婚配。”
红簿上皆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小像,黎洛栖视线一落,上面录了这些娘子的出身以及父亲品阶,她翻了一遍,最低的都是三品权臣的嫡女。
原来定远侯府的世子婚配,至少要这等出身才能入得了红簿,否则,连被看见的资格都没有。
黎洛栖将红簿放了回去,她忽然想到方才母亲看到红簿时的表情了,难怪要让下人收走,当着海氏的面说这些,恐怕得多想。
黎洛栖站在院外等了一会,仍不见父亲从侯爷房里出来,于是有些心焦,便往正屋走了过去,此时守在廊下的仆人们让开了道,黎洛栖刚想去敲门,就听见里面隐隐传来拔高音调的嗓音——
“不去不去,你休想替我做主!怎么,是嫌我身份低微,给你们定远侯丢人了?过去要我女儿冲喜,现在那小子飞黄腾达当了王爷,当都是他自己的功劳?赵敬亭,你若是还存了半分恩情,就不该跟我提这种要求!别以为我来京师是要占你们侯府的便宜,若不是为了小栖,我何至于此!”
黎洛栖瞳孔睁睁地听见了父亲直呼侯爷名讳,好家伙,纵是当今皇帝都不敢这么说话啊!
于是忙敲了敲门,打断里面剑拔弩张的困局:“父亲,父亲,时辰不早了,不要打扰侯爷休息!”
她紧张地咽了气,等了一会才见房门打开了,二话不说将父亲往外拉,兰亭院的正屋前有一道长廊,倒是比扶苏院大上许多。
此时下人候在不远处,黎洛栖气道:“还说自己脾气好,没跟人急过眼!侯爷卧床养伤呢,您倒好,跟人家吵起来了!”
黎弘景让自己女儿一训,倒委屈起来了:“是他先不对的。”
黎洛栖:“……”
她扯了扯脸,“父亲,您是当先生当惯了,连侯爷也敢教训。”
黎弘景双手揣袖,努了努嘴,不高兴道:“我看我女儿也是当王妃当惯了,连她老子都要教训。”
黎洛栖:“……”
“父亲要这么想,女儿也没办法。”
黎弘景:“……”
有一种被反杀的错觉。
黎洛栖教训了老爹后往回走,海氏见状,也不好再叨扰侯夫人休息,一家三口往别院走去。
海氏却察觉到两父女的态度有异,故意放慢脚步跟丈夫低声絮叨:“发生何事了,小栖脸色这般垮着。”
黎弘景哼了声,“当了王妃了,亲爹都不认得了。”
海氏扯了扯他衣袖:“小栖可不会无缘无故发火,你不说我便问她去。”
在海氏心里,有什么事还是下意识找夫君商量的,黎弘景见状,不情愿道:“方才在房里?定远侯说了几句话,招她不高兴了。”
海氏皱眉:“现在不比从前,你说话还是当心些好。”
黎弘景眉眼微垂,倒是没有方才的轻松神色,“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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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洗尘宴后,黎洛栖安置好了父母和祖母,刚回院便让下人们备水。
赵赫延见她忙了一晚,回来也不带歇地往墙柜走去,也不急着去净室,就站在不远处看她的身影,正踮着脚尖去够抽屉。
这一幕倒是让他想起了新婚那夜,黎洛栖要去拿银子,也是够不着,当时只觉她笨,如今怎么就越发可爱了呢?
于是走上前,单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托了起来。
黎洛栖双脚一离地,吓得她往下看,“夫君,我去挪椅子便是了。”
赵赫延让她坐在自己肩上,“有我在,要什么椅子。”
黎洛栖脸颊一热,忙将抽屉拉了下来,抱在怀里:“好了……”
赵赫延这才将她放下,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下次我跟夫君说,夫君便会替我拿么?”
小东西开始提要求了。
赵赫延垂眸看她,低声道:“不会。”
黎洛栖小脸顿时失落,“哦。”
“你要拿什么东西,自己拿便是,我只负责拿你。”
他话音一落,琉璃般的猫儿眼怔起,看他凑过来的眉眼,眉峰俊逸,压着狭长的眼睫,好看至极。
说这种不正经的话都能这般认真的。
黎洛栖忙窜到桌案前,结巴道:“夫、夫君快去沐浴吧!”
赵赫延了然地“噢”了声,“知道夫人心急了,我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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