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的衣服弄脏了。
显而易见,孟以南已经知道自己靠着谁。
他的意识逐渐清明,脸颊开始发烫,一时来不及想为什么穆湛西会出现在他的屋子里,或者他那天的记忆到洗澡就断掉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脑中只是接连蹦出和衣服有关的念头。最后想,应该不会很贵吧。
“你醒了?”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音质如水。
孟以南这才赶紧直起身子,跟穆湛西隔开些距离。
起身时,他隐约在难以言喻的气味中嗅到一丝淡淡的香气。
又好像不是嗅到的,尽管那味道淡得一闪而过,甚至来不及回想,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孟以南抬头,试图说点什么,不过还没有张口,穆湛西已经起身去床头端来一杯水,递给了他。
孟以南含糊了一句谢谢,低下头,用唇瓣轻轻碰杯沿,水温偏热但不烫口,他抿了一些,含在口中。
“给。”穆湛西把垃圾桶举在旁边,里面的袋子是新换的。
孟以南便漱了口,看穆湛西沉默地端起只剩一小半的水杯,转身出门。
孟以南从小到大很少生病。
因为孟渡很忙碌,他忙工作的时候孟以南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孟以南感冒发烧也不会有及时的呵护,他难受时大都是喝一杯热水,捂在被子里出出汗,睡一觉就会满血复活。
反正孟渡不会照顾他,也没时间,小孩子给口饭怎么都能活,不需要挑三拣四,也没有挑剔的权利。在孟以南看来,活得糙一些人就会很皮实,会坚强,不需要孟渡照看,更不会被责骂。
越是受苦,就越会习惯,每一天都支付孤独与忍耐为代价,换来的是日渐独立,也可以当成一种良性循环——他不再依赖孟渡,不怕他离开自己。这是好事。
孟以南一直这么过来的,所以不在乎病了痛了,但看到穆湛西拿来湿毛巾和干净衣服,没有太多表情但寸步不离地坐在床前,还是会受宠若惊。
直到穆湛西说:“你昏睡了三天。”
孟以南用毛巾擦脖子的手一顿:“什么?”
“发烧,昏睡了三天。”
“我?发烧?昏睡了三天?”
穆湛西点了头。
孟以南瞪大眼睛,完全难以置信。他问穆湛西为什么会这样。
Alpha安静地站在窗边,没有回答。他已经换了干净的家居服,一件胸前有蓝色小恐龙的圆领T恤,看背影是安静沉稳的少年。
孟以南问:“是你照顾我?”
穆湛西嗯了一声:“你洗澡的时候晕倒了。”
“……一直到现在?”
穆湛西说是。
怪不得记忆断片了。
孟以南掀开被子,把脏衣服脱下来。时值秋季,房间里却并不冷,他到这会才发现开了暖风。他把自己擦干净,准备换衣服。
意外的是,穆湛西没有擅自动孟以南的衣柜,而是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和他的那件很像,胸口也有一只小恐龙,穆湛西是蓝色的,这件是橙色的。
孟以南没有多少好看衣服,来临城前孟渡说他太土,来穆家丢人,于是花穆终的钱买了很多新衣服给他。但孟以南几乎不穿,他执拗地认为这是妥协的一种,孟渡的话,他不是很想听。
他出门的时候会把原来学校的校服套在外面,转学后新旧校服换着穿。本来就是初中生,这样也不会太奇怪。
但睡衣没有办法,以前的衣服会小。他可以理解孟渡说的那种丢人,穿着洗了很多次的不合身的上衣和短一截的裤子,被人注视时的感觉不会太好。
于是他犹豫了一秒都不到,就顺从地换上。
穆湛西的衣服比他常穿的大了两个码,领口宽宽的露出一小截锁骨,更显得他很小一只。是没有抽条,没有长开的初中生罢辽。
孟以南醒后不久就饿了。
穆湛西把他照顾的很周到,但无法精准预知他醒来的时间,煮上粥还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好。
孟以南洗漱干净,上过厕所,再回房间发现床单被罩都被换下成新的,脏衣服也不见了,他的书包已经洗好收纳在架子里,书包里的东西也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
不过书本皱巴巴的,孟以南觉得它们只是被从书包里取出来,他让穆湛西不要动,穆湛西就没有翻过他的东西。
孟以南还在床头看到他的手机,已经充好了电,有一些未接来电和消息,小部分是广告,不少是班级群里的通知,还有班主任和孟渡的留言。
这些基本都是两天前发的,他们一开始责问他怎么人间蒸发,隔了几个小时又让他好好养病。应该也是穆湛西请了假或者做了什么处理。
至于孟渡,他最后一次联系孟以南是在前天。
他得知孟以南生病的消息,便说既然生病了就乖乖让哥哥照顾,他已经跟小西交代过,小西是个好孩子。还说他这几天跟着穆终远渡重洋参加友人的婚礼,之后会享受为期两个月的蜜月期。希望孟以南凡事都听哥哥的,趁此机会跟家人拉近距离,不要任性。
孟以南皱着眉看完这几段矫揉造作的留言,反手把孟渡拉黑了。
他倒是愿意孟渡好好享受蜜月,最好别回来了,这样他就会拥有不止两个月的清净。
房间窗户开着通风,冷风灌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喷嚏。孟以南放下手机,慢吞吞下了楼,去往客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