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停在门前也好,找新话题也好,都只是为达到某种目的所做的不可缺少的行为,只是其中一个过程。
可问题在于,孟以南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跟穆湛西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或是去他房间观光一次?
显然都不是。
孟以南露出困惑的神色,镜子里的人就也回馈同样的神情。
他看了片刻,又摇头命令自己抛弃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穆湛西马上要模考了,这个时候打扰人复习是一件很缺德的事,别说敲门,孟以南在走廊行走都不应该发出过大声音,不去吵到他哥哥。
所以他不需要想很复杂的问题。
那扇门保持原样就好了。
换好家居服,孟以南打开窗户通风,室内的环境便不再那么潮湿闷热。
他把头发吹干,随手扎一个小揪,撸起袖子拖掉地上的水痕,等清理好浴室,两颊和脖颈热出的红潮也基本褪了下去,这才踩着拖鞋离开。
只是这次再经过穆湛西门口,房门却开着。
开了不到一半,正巧能看到桌子一角,桌上整齐堆着几本教辅资料,桌脚内靠放着书包,一眼看去就很整洁,几乎没有杂物。
孟以南只看了一下就收回视线,目光停在门把手,犹豫要不要顺手关上。
看上去有些多管闲事,但代入他自己,这样开着门很没有安全感,要不整个敞开要不就关紧。
但直接关掉又不太好,至少要跟里面的人打个招呼……孟以南这么对自己说,然后握住门把手,朝里探了探头:“哥哥?”
没有回应,目光所及也没有穆湛西。
孟以南等了片刻推开门,扫过整个房间,这才发现穆湛西根本不在。
楼下传来脚步声,孟以南到走廊另一边往下看,穆湛西正端着杯子上来。
“洗完了?”穆湛西显然也看到他。
孟以南嗯了一声:“我看门没有关紧。”
楼梯不长,说话间人已经到跟前,穆湛西大概不清楚洗完澡和门关没关紧有什么关系,发出疑问的声音:“嗯?”不过不等孟以南回答,又理解到他的意思,“你……在帮我关门?”
孟以南很确认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见穆湛西显露出些许好笑的神色,好像孟以南说了有趣的话。
想想也是,他根本不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从浴室回房间只有这一条路而已。
孟以南脸颊有点热,小声嘀咕:“你笑什么。”
穆湛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了声“好”,然后走进房间,一直到坐在桌前,杯子放在手边的桌案上,才转头看向呆站在门口的孟以南。
孟以南的目光还很茫然,不知道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
“不是关门么?”穆湛西说。
孟以南:“啊?”
穆湛西低下头不看他:“关吧。”
孟以南:“……”
他又看了穆湛西一眼,见穆湛西已经拿起了桌上的笔,注意力转移到了书本上,这才又点了下头,慢慢把门关上了。
走廊空荡荡的,他在门口站了几秒钟,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
一直到坐在桌前,孟以南才想,搞什么,只是关个门啊。
那不然呢?
还是他自己找的这个借口。
简直傻死了。
孟以南在脑袋上敲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洗澡洗傻了,又十分不好意思,最终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双臂中。
他那么趴了一会,又抬起头,下巴撑在桌面上,目光无意识落在桌面某处,发呆。
一直到下巴撑得有些疼,才重新坐起身准备看书。
书看了没两页,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开始孟以南没搭理,以为是广告推送,可没几分钟又连着震动了几下。
他懒懒瞥了一眼,正好屏幕暗了,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一手按着书页,一手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社交软件中收到三条新的消息。
孟以南的朋友很少,转学之前就几乎独来独往,转学后就更不用说,能在晚上愉快社交的人一个也没有,所以想不到谁会找他,更别说这个时间点。
当然,也不可能是孟渡。
因为上一次关于礼物,孟以南本来别扭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孟渡从黑名单放出来,并纠结着开口跟他说了谢谢。
可是孟渡却语气愉快地转述了他和穆湛西的通话。
穆湛西不会说那些让孟以南听了伤心的话,但是孟渡会。
他破天荒地夸孟以南是个聪明孩子,语气轻快地说是不是爸爸在家他不好意思,实际上还是可以跟新哥哥处好关系的,同龄人嘛,总是有共同语言。
孟以南跟他相处十几年,几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孟渡,对他实在是很了解,只用几句话就立马还原了那通电话的本意。
通话的重心在于穆湛西,说得更深一点是在于穆终。孟渡在尽职尽责地扮演他作为穆家一份子的角色,而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得知兄弟二人相处不错,那就是意外之喜。
他一心想要孟以南跟穆湛西搞好关系,所以理所应当愉悦。
孟以南却相反,他很不开心,他再一次加深了对于“孟渡不会真正考虑到我”这件事的认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