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音量过于高,孟渡收敛一些,却依旧不肯结束对话:“孟以南,你在警告我吗?你在给我摆脸吗?!”
孟以南转身离开,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
“你给我站住!”
孟以南依旧离开,孟渡就几步跟上来,一把拽住孟以南的手臂:“好啊,我现在叫不住你了是吗?”
孟以南冷冷看着他。
“你是翅膀硬了是吧?想要自己走,可以啊,你现在就滚出去,离开这里。”
孟渡用手指重重戳着孟以南的心口:“你问问你自己,是谁把你捡回来,是谁把你养大,谁给你这么好的房子住,谁给你这么好的生活?”
“我只是帮你选择Omega的性别,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在跟我耍什么脾气?”孟渡的声音刺激鼓膜,像针扎进耳朵,“还有孟以南,我告诉你,你今天能站在这里跟我发脾气,那也都是我给你的权利!”
孟以南又觉得腺体开始疼了。
脑袋也在疼,嗡嗡的。
一直以来他最恨的就是孟渡讲这句话。
事实上孟渡捡到孟以南,没有给他几分爱,没有给他多少物质,孟以南小时候吃他剩的员工餐,生病没人管,看龌龊下流的场景,因长得漂亮被孟渡勒令留头发,剪掉就要打手,还被孟渡拉出去炫耀,被孟渡那些相好用下流的眼神看,用肮脏的手摸脸颊。
长大了还要忍受他的虚荣,受他的控制与摆布。
凭什么?凭孟渡捡到他?
孟渡是捡到他,但有把孟以南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去对待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孟以南需要什么,从来不去想孟以南也有喜怒哀乐,他自私自利,只考虑他自己。
倒霉的是,孟以南要被他捡到,要叫他爸爸,也像所有小孩一样期求过他的爱,听过他的话,想让唯一的家人多爱自己一点,然后受到很多伤害。
因此孟渡说他赐予孟以南很多很多权利,让孟以南住好的房子,上好的学校,光鲜亮丽,孟以南都感到莫大的耻辱与痛苦。
耻辱在孟以南叫他爸爸一天,都是寄人篱下,没有自我,痛苦在他至今还不能是一个成年人,离开孟渡自己生活。
但这一刻,孟以南也不会多理智,他不想自己有多大,出去之后能做什么。他只想一件事,那就是,好吧,那我就滚吧。
要是从此之后能远离孟渡,远离这种生活,孟以南宁肯成为流浪的、没人要的小孩,可以过苦日子,但不想再被摆布。
就像一切都回到他小时候,反正他生来就不讨喜,不到三岁就被父母扔掉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甩开孟渡的手,说“那我就走”,然后想也不想地穿过客厅,打开那扇大门,再“嘭”的一声关掉了。
第51章
门里门外是两个世界。
一处温暖、舒适,飘着饭香,不会感到孤独,但有无数不尽人意的烦闷与痛苦;另一处寒冷、艰苦,没有好的生活条件,孤独无助,但自由。
孟以南脑袋发热,一气之下离开穆家,漫无目的地顺着路走。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能去哪里。
小的时候怕被丢弃,怕不被爱,长大了又发现自己早就孑然一身,问来历没有来历,问去处不知去处。
他甚至还比不上院子里流浪的小猫小狗,流浪动物都有能同行的朋友,两三只蹲在不远的地方,还能做个伴,孟以南只有他自己。
他边走边踢路边的小石子,感到空虚、茫然,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如每次到新的环境,都会有那么一阵恍惚。
他有时候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要是孟以南,是别人不行吗?为什么是孟渡的养子,生在喜欢他的家里不可以吗?又为什么会受到这样的对待,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孟以南是别人,生在父母都很爱他的家庭里,那么他可以很任性,很捣蛋,不听话也不会有人戳着他的心口说他的一切都是别人赐予的、施舍的,不会把父母和家庭的关爱用做控制摆布他的筹码。
孟以南可以很快乐,觉得每天都阳光,时刻都开心,生活有意义,而不是烦躁、焦虑,想跑、想逃,又找不到可以躲一躲,休息一下的地方。
好惨。孟以南想。
又第无数次奇怪,为什么孟渡要捡他?
孟渡不富裕,收养孟以南时没有多少存款,没有亲戚接济,从始至终一个人,自己生活已经捉襟见肘,为什么又要多养一个小孩?
怕孤独?可孟渡有很多床伴,不需要一个拖油瓶。
担心孟以南没人管会死掉?可他养了也没有多上心。
那又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因为好玩吧。
与之前无数减一次问过的一样,这一次孟以南也没有能想出能说服自己,合乎逻辑的答案。
他便不再耗费精力去想。
因为比起孟渡,孟以南现在还有别的事需要考虑。
此时是冬季,这里比临城还要冷一些,有下雪前的那种生冷感,风呼呼吹,寒意要往骨头里钻。
孟以南刚从温暖的地方出来,加上脑袋还热着,正在生气,就没觉得有多冷。然而走一会儿浑身上下就凉了下来,体表温度降低,需要更多的热量御寒。
当然,他并不具备未卜先知的能力,下楼喝水时也不知道自己即将挨冻,因此没有穿外套,只穿着一套普通的家居服,用不了几分钟就冻得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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