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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有时候,孟以南又觉得这件事很难。
    因为孟渡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了关键的角色,所谓关键不是说他重要、不可或缺,而是他已经是孟以南的养父,多多少少参与了孟以南的人生和成长,带给孟以南无可剔除的回忆与过去。
    就如同一副画,已经画上去的笔触无法擦去,不论孟以南将来变成什么样,那一笔都在其上。
    让孟以南觉得自己要永远带着这一笔走下去。
    这说来也是很无奈的事,因为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
    每个人的降生都如同一场漫长而无尽头的豪赌,有的人很幸运,开局就有好的牌面,而有的人倒霉,手气臭得自己都嫌弃。
    孟以南以前是运气不好,有时想要努力逃离,逆天改命,有时又觉得无济于事,不该做无谓挣扎。
    不过最近,他又觉得可能不是这样。
    因为很久不见孟渡,孟以南在生活中就更加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他不会时时刻刻想着要气一气孟渡,不用在家里永远关紧房门,不需要在意家长是否虚荣,不用抵触做一个Omega还是Alpha。
    分化时,孟以南的梦里也有很多过去的事情,让他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但无论孟渡如何处心积虑,孟以南也没有遵循他的意思,成为一个Omega,他便意识到,他先是一块干净无垢的画布,然后才有那些笔触。
    他先是孟以南本身,然后才是孟渡的养子。
    因此孟以南无需再因为生气而离家出走,也无需把无趣的人和事放在心上,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等待那些不好的笔触陈旧、少色,迎接别的、鲜艳的色彩到来。
    ……
    孟以南接通了电话。
    一开始没有人说话,信号在沉默中静静等待,一直到孟以南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就是孟渡时,那个声音才响起。
    “以南。”
    良久,孟以南“嗯”了一声。
    两人都沉默,好一会,孟以南才问:“你换手机号了?”
    “没有换,但是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孟以南想,是有这么回事。
    好像有了一些对话,后面再要说什么就容易了许多。
    孟渡就终于提到了这通电话的来意:“听穆停说,你分化了?”
    孟以南说“是”,等了等又说:“是Alpha。”
    孟渡便没了声音。
    孟以南承认说出性别也有小小的报复的意思。虽说心里已经清楚不该把孟渡放在心上,但他短时间也做不到完全风轻云淡。
    “是吗?”孟渡似乎笑了一下,听不出真实情绪,他说,“那你是不是很高兴啊?不想变成Omega,就真的不是。”
    孟以南想了想,觉得这又是一个充满槽点的话。
    那要是他变成Omega,那是不是就应该不高兴了?此时孟渡再打电话过来就是在耀武扬威地嘲笑他?孟以南就该为了自己是Omega而生气焦躁?
    才不是。
    孟以南仔细思考过,忽然想起穆湛西跟他说过的话。
    是很好的性别。
    孟以南刚听到,没有太大的感受,后面细想,也会觉得可能穆湛西是在安慰他。
    但是孟以南觉得那可能并非是安慰。
    因为不管孟以南没分化还是分化成Alpha,穆湛西对待他的态度都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或许在穆湛西眼里,性别无贵贱,他说是很好的,那也并非是指Alpha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觉得孟以南很好。
    因为是很好的孟以南,所以无论他变成什么,都会很好。
    想到这一点,孟以南就很认真地告诉孟渡:“我觉得,要是分化成Omega我也会高兴。因为那是我自己分化的,不是托你的那些药和注射器催化的。”
    等了下,孟以南又说:“我是想说,你不要误会,我的性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觉得我怎么样都很好。”
    通话对面,孟渡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都没有回答。
    孟以南也不觉得这个通话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于是说:“你要是来问我分化结果,那已经告诉你了。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他多等了两秒,孟渡也没有回复。
    于是孟以南结束通话,并把这个新的号码也拉入黑名单了。
    刚挂了电话没几秒,孟以南就听到敲门声。
    他长舒一口气,把那些不好的情绪都呼掉,然后去开门。
    穆湛西就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小药箱。
    孟以南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刚才自己和孟渡的通话又有没有听到,因此有些愣地站在门口。
    穆湛西就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说:“先进去。”
    不过进门之后穆湛西也没提什么,如往常一样,让孟以南坐在床边撩起头发,然后打开小药箱,给腺体上的创口清洗消毒。
    在冰凉的药水碰到伤口时,孟以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穆湛西就让他别动,好像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跟他说话:“很疼?”
    孟以南想摇头,又不敢再动:“还行,只有一点疼。”
    等了等,穆湛西说:“医生说一周左右就可以好了,很快就不会疼了。”
    明明是没多大的伤口,穆湛西还这样认真地告诉他很快就不疼了,让孟以南觉得像在哄小孩。
    孟以南就笑起来,有些故意撒娇的意思,把自己当成小孩子:“那你帮我吹吹啊,说不定我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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