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了!”
脱口而出,情绪饱满。
陆宵再后退半步,觉得这人怕不是真的有病。
梁怀钰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激动,顿了顿,解释道:“休息室已经批下来了,晚上我去哪儿睡。”
“真的?”陆宵似信非信,但眉头好歹舒展了些。
梁怀钰的心也跟着舒展开来,点头,“学校给的日期就是今天,放心,不会再打扰你睡觉了。”
他翻出通知短信递到陆宵面前让他看。
陆宵顺着他的手倾身凑近了些,通过自己双眼明明白白确认今晚能有好觉睡后,神情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眼睛里也带上笑意。
他眉眼弯弯,笑起来很单纯的样子。
梁怀钰看了却忍不住有点心酸,提醒道:“晚上好好休息,白天才有精神。”
厂里打工很累的。
陆宵缓缓直起身,皱眉看向梁怀钰。
虽然每一个字听起来都没毛病,但从那个傻逼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算了,傻逼的脑回路正常人怎么会懂。
“知道了,谢谢。”说着陆宵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晚饭,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梁怀钰却站在原地默默良久,直到陆宵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慢慢转身回饭馆。
如果不是那一点点木屑,他可能永远不会、或者很久以后才能知道陆宵竟然生活得这么努力。
妙龄少男,孤身在大城市,身兼数职日夜辛劳,实在太不容易。
别提他长得还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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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随在馆子里左等右等前思后想,等到菜都上齐好一会儿了,钰哥才总算慢吞吞磨了回来。
“啥情况啊?”王随问,“那小子谁?”
梁怀钰摇摇头,“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弟弟。”
王随看梁怀钰一脸沉闷,“那你咋这表情呢?”
“没什么,”梁怀钰说,“他特别努力生活一孩子,以后咱能帮的都多帮衬点儿。”
王随怔了怔,随即悟了。
梁怀钰本人就是个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魔鬼,向来对努力生活的人抱有天然好感。
初中时,连续三年照顾校门口一拖家带口摆早点摊的大叔,大叔虽然生活苦,但人特开朗,每天都笑吟吟的,积极乐观得不行,梁怀钰就特欣赏这种人。
高中时,王随家里出了事,以至于他不得不一边打工贴补一边读书,他脑袋又笨只知道闷头拼命,结果差点把自己逼疯,跑到天台嗷嗷哭,想一了百了。
还是钰哥把他从天台上拽下来,两巴掌给他扇醒,又带他学习教他走体特生的路子,他才能擦着线考进A大,慢慢活得越来越好。
王随想起陆宵衣着朴素一言不发盯着梁怀钰的样子,眼睛里那种不服输的劲儿他可太懂了。
王随连连点头,“明白了,我都明白哥,以后带着那老弟,咱都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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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视作贫困清苦还自强不息的妙龄少男陆宵,此刻只能说十分开心。
美滋滋地吃完饭,美滋滋地换完班,掐着晚上11点美滋滋地锁好宿舍门,再美滋滋地窝进床铺,别提多惬意。
其实他当初选当宿管来体验生活,也不全是头脑发热。
毕竟如果没有姓梁的那个例外,宿管的日子还是很悠闲的,白班就浇浇花听其他宿管阿姨聊聊八卦,饭后还能和她们一起跳个不那么激烈的广播操放松。
A大校规严,很少有晚归的学生,最最晚也不会超过十一点半,只要没有姓梁的,就不会有人打扰他睡觉,晚班只需要特别偶尔地查个寝,再无其他。
他就能有非常充足的时间观察来来往往的人,好好思考毕业设计到底做点什么。
如果梁怀钰以后都不再晚归,那他甚至都可以不用辞职,再做一两个月也挺好。
打算好一切后,陆宵蜷在被子里,选好今晚听的鬼故事,关灯,闭眼,美美地进入梦乡。
然而,半夜又被两下熟悉的拍门声惊醒。
“砰砰——”
随着门框的震动,陆宵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
像有双大手一把揪住他陷在梦里的纷杂思绪,然后狠狠扯进现实。
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做好一觉睡到天亮的准备,这次的惊吓就显得格外严重。
陆宵下意识抽吸一口呛得咳了起来,趴在床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胸口又沉又闷。
但彻底清醒后再听,敲门声其实不大,也不急,往往敲过一次后要等上两三分钟才会响起第二声,声量十分克制,远远不像他在睡梦中感受到那样激烈。
陆宵知道梁怀钰应该已经最大程度地减轻噪音了,但怒气还是止不住地蹭蹭往脑仁冒。
他捏紧拳头,尝试压抑愤怒。
“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艹!”
陆宵一把掀开被子,套上棉拖就往外冲,军大衣都不穿了。
为什么不能生气?
凭什么不能生气?
他要气死了!
不是说过不回来了吗!
陆宵冲进大厅冲到门前,暴躁地开锁开门一气呵成。
“对不……”
梁怀钰前两个字都还没说完,陆宵就转身直奔工作台,啪地一声打开灯。
自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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