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闻远皱皱眉头,作为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他向来不踏足这种卫生不达标的小门店。
正犹豫着再往前走走呢,屋里就出来一个系着围裙提着脏水桶出来的女人。对方看也没看,直接往门口水泥地上那么一泼,好巧不巧,溅起的泥点子直接落在了不远处崭新锃亮的皮质鞋面上。
霍闻远当场黑了脸,而店里的老板娘也终于看到了门口西装革履的客人,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这位老板,您是要买点什么啊?不进来坐坐?”
女人的眼神发亮,毕竟眼前这男人长得英俊高大,衣着又考究,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个有钱人,他们这地方是门面小,进来的都是上班族,小白领,人家这一看就是贵客。
只是这贵客的表情有点冷,他站在那冷冷扫了一圈,像是放弃了什么坚持似的,吸口气问:“你们这有粥?”
老板娘表情一顿,尴尬说:“我们这只有早上卖粥,中午的时候卖盒饭,您要不买盒来尝尝?”
霍闻远抿唇,神情看不出什么,说了句“不用了”,就转身欲走。
谁知老板娘在后面喊了一句:“哎,等等!”
霍闻远闻言转过身,就听那老板娘笑道:“您要是不着急的话,就等我半个小时,我给您现熬!”
于是,霍闻远站在门口,顶着日头晒了半个小时。
等粥熬出来的时候,霍闻远给了一张一百元的票子,还格外平淡地对人说了声谢谢。
老板娘高兴,另送了他一个保温桶。
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太阳正晒,霍闻远松开领口,袖口规整地挽了半截,提着灌汤包和熬好的玉米粥就匆匆上了楼。
到了病房门口直接推门进去,抬头的那一刻,却猝不及防和里面的少年对上了眼。
霍闻远愣在那儿,白锦浓则完全是惊讶惶恐,像某种条件反射一样看到男人的脸就立马变了脸色。他嘴唇哆嗦着,瘦得尖削的小脸惨白,病号服下的身躯直接蜷缩起来,瞪过来的眼神又是惊惧又是愤怒。
恨不得要扑上来咬人的表情。
猝不及防对视了那么一眼,男人心下一慌,接着就掩饰地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来,可才迈了一步,少年就突然激动地冲人嘶吼:“你别过来!”
这一声像破碎了的风箱,沙哑地让人心脏揪紧,霍闻远不得不顿住脚,他抬头,平静的眼底分明涌动着什么,他盯着少年因为激动而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缓缓开口:“对不起,我那天……”
“你闭嘴!我不想听!”霍闻远刚张嘴,就被冷冷打断,少年之前明明还慌张地要命,这会儿却满脸冷然,他的眼睛蓄了泪,但就是固执地不落下来。
那表情,那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霍闻远就那么怔在那儿,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好像他再说话就是往人身上捅刀子一样。最后只能叹口气,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温声叮嘱:“乖乖把饭吃了。”
霍闻远尽量不去和他对视,放下东西就默默离开了。
本来,他是想等人醒了把人接回别墅的,可现在看来,他连自己都不想见,又怎么肯回去跟他同住一个屋檐下呢?
还是慢慢来吧。
男人的离开并没有让白锦浓放松多少,他坐在屋里,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消失都没收回视线,好像这样能把对方戳成个窟窿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瞪得眼睛酸了,眼前又朦朦胧胧起了雾,接着才抖了抖睫毛,眼泪珠子就这么落了下来。
像受了委屈的雏鸟,把自己缩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连喘气都用着力。
“呜……”
他闷闷地咬着牙哭,憋着劲哭,恨不得把男人给嚼碎了,只是他哭着哭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白锦浓红着眼睛,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唾骂:不争气的东西,我就是饿死也绝对不吃霍闻远给的东西!
狠话撂下,没出半个小时,肚子再次叫了起来。
这实在不怪他,早上一早就被带进了医院,中午也没吃东西,不饿才怪呢。
他现在躺着,就感觉上下肚皮贴在了一起,少年大概是没挨过饿,现在陡然来了这么一遭,实在有些扛不住。
更何况,桌上的灌汤包还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勾魂一般牵扯着他的肠胃,让他更加饥肠辘辘了。
关键是,之前那护工也没过来,出去之后都不知道哪去了,此时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做什么也没人看到。
白锦浓终于转了个身,歪着个头,用愤恨的轻蔑的眼神看了那桌上的东西一眼,好似一点也瞧不上似的。
瞧不上归瞧不上,可那眼神却一直围着那小笼包打转儿。
白小少爷犹豫地想,反正是他欠我的,我吃了东西他照样还是欠我的,只有傻瓜才会难为自己。
白锦浓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往外探了探头,看到窗外没人之后,这才心安理得伸手把包子抓了过来。
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灌了满嘴,现下他已经退了烧,但口腔还是有些不适,只是对于一个饿极了的人来说,也顾不得这些,狼吞虎咽吃了个干净,然后又拧开保温桶,把暖呼呼的甜丝丝的玉米粥灌进肚子里,顿时舒坦了不少。
他不知道病房门外的男人正偷偷贴在墙上听里面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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