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也就是我和空条老师约定好聚餐的时间,我特地起了个大早,画了个淡妆,又自己用卷发棒做了个头发。做完之后我急急忙忙地又给拆掉了。看着镜子里满头乱发的自己,我心想:只是和老师出去吃个饭而已,又不是去约会,用不着高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知道我连平常上班都不化妆的。这么一想,我赶紧又把妆给卸了。
我窸窸窣窣的动静最终惊醒了我的丈夫,他从背后揽住我的肩膀,坚硬的下巴靠在我的肩头,竟有些硌得慌。幽深的蓝眸映入洁净的镜面,他盯着镜子里的我,启唇道:“这么早就出去吗?”
“嗯。”我垂眸抚了抚蓬松的发尾,下意识地移开目光,错开与镜中那双眼睛的对视,“早点出去,也好早点回来。”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用笔挺的鼻尖蹭着我后颈的头发,凉凉的,痒痒的,像只在轻嗅猎物的大猫。
我感到颇为不自在,回身推开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起身,退后半步,扯开嘴角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你继续睡吧。”说完,我没敢等他的反应,拿上钱包,砰得关上房门,就匆匆下了楼去。
我跑得有些着急,期间险些扭了脚。我俯.下身子,扶着栏杆站在楼梯间,慢慢地蹲下身,皱起眉头,肉着微微抽疼的脚踝,心里咬了咬牙:早知道就不穿高跟鞋了。
我为什么要穿高跟鞋啊?我不禁有些懊恼。
幸好早上没什么人,也没人看到我的狼狈相。我揣着包,弯着腰,扶着楼梯的扶手,小心地朝下面挪去。
终于走到了楼下,我的手机恰好震动了起来。我点开屏幕一看,是空条老师的讯息:「你出来了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我夹着笨重的包,不太方便地戳着按键,戳了半天,回了一句:「我已经出门了,老师你先过去吧,我马上过来。」
消息刚发出去,我的手里突然嗡得响了一声,吓了我一跳。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空条老师的来电,心跳猛地加速,喉咙里仿佛堵了什么一样,连吞咽口水都变得有几分困难。
其实我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我人生中最怕遇到的两种情况就是:在众人面前发言,拨打和接听认识但不太熟悉的人的电话。这会使我感到异常尴尬。
只不过这次的情况似乎在其他情况之上。面对空条老师,我会更加的尴尬和不安。大约是因为他太年轻了吧。如果单纯是年长许多的长辈我反而不会那么拘束。比起同辈的人,我更喜欢和比自己小很多以及大很多的人相处。
手机已经响了十几秒了,再不接的话对面也会觉得很奇怪的吧。于是强忍着心中轻微的不适和不安,我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喂?”那头传来低沉的呼吸声,稳健从容,仿佛蕴含着某种深不可测的力量。这一刻,我的脸一定红了。
那头迟迟没有说话,我迫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先说话:“空条老师?”
电话里传来轻轻的一个“嗯”字,就好像他一直在等着我开口一样。
“你现在在哪里?”他问我。
即使隔着电话,空条老师与生俱来的那种压迫感依旧令我分外难受。可能是由于他太高了,平常又是不太爱说话很高冷的样子。
“我刚出门。”一边往外走,我一边回道,“我打车过去就行了。”
“你别出来了。”他来了这么一句。我一愣。他又接着说:“站在门口等我。”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得尴尬地应下:“那就麻烦你了,老师。”
他又“嗯”了一声,然后道了句:“我马上就到。”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盯着被挂断的手机,我久久未语。这样一来,总感觉不是我请他吃饭,反倒高得像他请我一样。客人比我这个主人还要主动积极……着实令我感到有些心情微妙。话说,空条老师其实是那种外冷内热,乐于助人的人吗?大学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我隐隐只记得某个女学生向他递情书的场景了——女生小跑着跑向他,将粉色的情书举至头顶,大声对他说:“老师,我喜欢你!”
他垂着眸半晌没有说话,怀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书。那女生的脚都开始抖了起来。突然,他抬头扫了过去,那个位置——诶,这种观察角度,所以是我站在那里吗?
“好好学习。”他冷淡地丢下这句话,便朝着对面那棵树下的“我”走了过来……
嘶——
扶住额头,我的胸腔里忽然翻涌出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头也一抽一抽的痛。
好奇怪,怎么又头痛呢?明明最近都好多了。算了算了,不想了不想了。
我用手捶着抽痛的头皮,忍者咽喉中溢出的恶心感,走到别墅区的铁门外边,靠着墙停下了脚步。我放下手,甩甩头,走到旁边的台阶上,抱紧怀里的包,疲惫地垂下脑袋,让两侧的头发挡住我的脸庞和眼前的光线,然后长长地舒上一口气。
心脏跳动的频率似乎比平常高出了许多。我捂着咚咚作响的穴口,只觉得头昏脑涨。
站在原地,我出神了半天,猛然回过神来,脑子依旧胀胀的,中间却好像断片了一样。某一瞬间,我产生了一个奇怪的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好在下一秒我就想了起来——哦,我在等空条老师。我们约好了这个周末一起吃饭。
恍惚中,银色的车从蜿蜒的马路尽头缓缓驶入我的视线,我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那在我的视角下缓慢行驶的车居然仿佛穿过了时间的阻隔一般,下一秒就来到了我身前。
我眼前的车窗慢慢摇下,那张坚毅俊美的脸庞出现在我的眼中。驾驶座上的白衣男子,抬手压了压白色的帽檐,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到近乎冷淡:“上来。”
我迟钝地“哦”了一声,抬腿走向后车。
“坐前面。”他蓦地开口,“只有我们两个,你坐后面干什么?”他抬起眸子,帽檐下碧绿的眼睛,闪闪发亮,美丽得就像最珍贵的宝石。
被那双眼睛凝视着,我的心跳再度加快了速度。太……太尴尬了。我现在简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其实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只是空条老师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让我生出——我错了的错觉。
那种错觉使我慌张了起来。我急忙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俯身钻了进去。
直到坐稳之后,我的大脑仍然很混乱,起伏的心绪久久未平复。
我兀自抓着裙子沉默着,他扶着方向盘,转过头,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安全带。”
我的脸刷得一下就红了。
完了完了,现在我更像小学生了。
我又慌忙去找安全带。
忙里总容易出错,我反手抓了半天都没有捞到安全带,就在我准备弯腰去车座后面找的时候,驾驶座上的人突然动了。
他起身覆了过来。庞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我的头顶,强壮伟岸的身躯刹那间遮蔽了所有的光亮。那一刹,我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好……好近……
冰冷的衣料摩挲着我滚烫的脸颊,我颤了颤睫毛,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刺啦两声,他就把安全带从车座旁边的夹缝里给扯了出来,然后立马坐了回去。明明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我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
或许是认为我笨手笨脚的,他把安全带扯出来,就直接给我系上了。
安全带被他扯着勒住了我的肩膀,伴随着他略显蛮横粗野的动作,那条带子不断摩擦着我裸.露在外的肌肤,他的呼吸也很近……近到就在我的脸上……
我攥紧拳头,呼吸逐渐急促。
就在这时,耳畔突兀地传来一句:“你在紧张什么?”
我蓦然瞪大了眼,抬眸撞入万顷碧波。
他宽大的手按在我的腿侧,微微低着头,强壮健硕的身躯竖在我的身前,垂眸盯着我的眼。
“我……”我乱了,整个人都乱了,完全无法思考了。这……这要怎么回答?他为什么要突然问……
“你看起来,很怕我啊。”
又一枚炸.弹在我的头顶炸开。
我懵了。
承太郎其实已经忍很久了,女主对他太过冷淡和生疏,每次见到他都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好像他居心不良一样(虽然他确实有点居心不良),他们现在有点像前期他们在学校里刚刚认识的那种状态(大学时代的菊理对陌生男性感到非常害怕和畏惧,无法和他们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本来一开始承太郎还以为是她结婚了所以想要和其他男人拉开距离,但是他隐隐感觉不是这样。因为他和女主的关系应该算很好了,哪怕结婚了想要避嫌也不至于对他真的那么陌生。只是女主缺失了很多记忆,外加记忆混乱,所以在女主眼里,他们就是很普通的师生关系,他就是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男人。
所以对于莫名其妙想要接近她,并且很自然地对她使用命令口吻的承太郎,菊理表示:呜呜X﹏X,我们不熟,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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