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说得是。”林瑾心里分外伤感,可码头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只得强牵起几分笑意道:“殿下东西可带齐全了,若是到那边差些什么,臣妾还能操持一二,便是想吃什么京里的小点心,臣妾着人快马加急送去也不过两日。”
沁嘉看了眼湖面上,专门装行李的货船就有两艘,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司珍库的莲嬷嬷是本宫专程为你留下的,前日已经交待过了,此人有些手腕……生子的事,你可以去找她。”
林瑾心中一震,忍不住落下泪来,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才依依惜别。
沁嘉所乘的大船共有三层,装潢布置极尽奢华,乃亲王最高等级的规制。
顶上一层挂了风幡,还搭建了戏台子,专供赏乐游玩之用,沁嘉带着玉痕及几个贴身侍婢住在第二层,底下则是公主府亲卫统领沉仲和庞秋各领着五十人,分成两班日夜守卫。
夹板上风有些大,沁嘉长发被吹得纷乱,玉痕递过帏帽,她却摇了摇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不远处一座高楼。
隔着朗朗晴日,高阁之上一道挺拔身姿直如寒松翠竹,清隽袭人,沁嘉看不清楚对方面色,只觉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下,转身有些茫然无措的上了船。
早说过不喜欢这种分别的气氛,他还是前来相送了,紧接着又想起自己暗中做的那些布置,不由微微一笑。
萧容昶啊萧容昶,你千方百计塞了两个探子过来,本宫若不回敬一下,怎对得起你这份孝心呢。
有句话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过多读了几本书,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玉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端倪,正担心她情绪不佳,见沁嘉抿嘴偷笑,心下已有几分了然,逗趣儿道:“若非殿下先下手为强,以幽云需要人提前打点为名头把凌大人提前支走,咱们这一路被人盯着不知多无趣呢,现下庞大人和沉仲分两班倒,沉仲又是个最机灵不过的,定能将对方治得死死的,殿下这三天可有的时候快活。”
“说得像是本宫真怕他似的,别说现在人不在,便是他亲自盯着,本宫也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沁嘉拿帕子扇了扇脸,思量着在纪云置办宅子的事,前两天就想派人去了,可他非要自己亲力亲为。
玉痕笑着应和:“是,我家殿下最厉害了。”
见船队远远驶出河道看不见了,萧容昶才转身走下楼梯,眼中几分怅然若失。
霜九在一楼等侯良久,见主子下来,立马迎上去催促道:“大人快些走吧!”
萧容昶走到门口,冷不防听见楼中说书的口中冒出几句污言秽语,骤然停住脚步。
霜九之前就已经听过了,此刻心里一咯噔,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抬眼见自家大人容色冷峻,恨恨的道:“大人,要不要奴才立马叫人来,将这些人通通抓进大牢。”
“呵……什么玩意儿。”萧容昶却是轻笑一声,抬腿跨过门槛,径自上马车离去。
经过茶肆酒馆里这么一散播,现下满京都知道内阁首辅萧容昶多年不近女色的原因,竟是因为□□不行……不仅如此,还有种种变态的喜好,跟太监公公似的喜用器物折腾人。
且这话,是由他府里唯一的侍妾亲口传出,由不得人不信。
当日,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皆亲眼目睹一名衣着暴露的异瞳女子哭哭啼啼从萧府跑出,坐在地上好一通嚎哭,将萧大人那方面如何如何不行,又是如何用器具折腾自己和盘托出,最后还是安华郡主路过,实在看不下去将人好言好语安抚了一番,亲自送到太浮山玉修观才算了事。
萧容昶脸色黑了一路,回到府中方知,那名舞姬上午从后院夺门跑了,而人前脚跑路,紧跟着各大酒馆就开始大肆渲染……这若不是某人特意安排,便是白日撞了邪。
他手里缓缓摩挲着玉牌,忽然给气笑了。
玩儿这套是吧,将来只看她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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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已有三个月身孕,平素谨慎小心得不行,就怕有个闪失伤了肚子里的龙子,是以这段日子都不曾侍寝,只皇帝宿在别的宫妃那里倒也罢了,她只格外防着瑾贵妃。
那是林家嫡女,入宫之前身份就与她不相上下,若非皇帝更中意自己,这皇后之位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仗着年纪小,她跟皇帝说话自来百无禁忌,这会儿刚吃完饭,皇帝在床上哄她睡午觉,她便趁机拉着皇帝撒娇道:“陛下,臣妾白天散心的时候经过瑾姐姐的兰惠殿,听见两个丫头在那议论,说是瑾姐姐的长兄不日就要调回京中,补内阁空缺的差事,可真有此事?“
皇帝敛眉沉思片刻,眼中显露几分不悦:“内阁人事增补全由首辅做主,前日朕确实听他禀报过,文渊阁有一文员请辞,林家幼子在琼江历练已满三年,可来京中补这缺口。”
“只是皇后问这做什么?”他虽不满兰惠殿随随便便两个丫头都能信口开河,亦不想生性单纯的皇后受到影响。
身为后妃就应该安安分分的,不要想着干预前朝之事。
皇后没再提瑾贵妃,转而说道:“之前臣妾跟您提过,长公主跟萧大人之间关系不同寻常,倘若这次林公子真入了阁,可不恰好印证此事。”
涉及长公主,皇帝态度便冷淡了些:“皇姐纵使真向内阁举荐了瑾贵妃的胞弟,亦是一心一意为朕着想,皇后不必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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