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望神色黯然,他明白驸马的意思,大祁建国百三十年,官绅兼并土地,赋税不均,宗室骄恣,到了不改不行的地步,可改制谈何容易,如今冯氏父子把持朝政,寄希望于他们和当今圣上吗?寄希望于东宫?当然不是。驸马的意思相当明显,长公主偏爱幼弟,放眼朝堂,太子身娇体弱,长孙资历尚浅,能够支持改制的未来之主,恐怕只有怀王。
驸马舟车劳顿,自然不会多留,只闲谈了几句,便命人送客。
“你不该来。”林知望毫不避讳身边的内侍,语气重的像在教训子侄。女孩就该养在深闺,不该像男人一样经商,商人就该好好经商,不该卷入朝堂的是非中。
“部堂不觉得,人的命运根本不由自己决定吗?”秦妙心毫不介意他的态度,自嘲的说:“我本是深闺女子,一餐一饭,一针一线便可度日,可长兄体弱,家父年迈,整个家业落在我的身上,便只好拖着女儿之身努力维持。”
“那就更不应该了,内子近几日正想见你一面,你偏偏选择了最危险的方式。”林知望道。
秦妙心忽然停住脚步,神情窘迫,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并不知道部堂会来。”
“……”林知望难免有些自作多情的尴尬,所幸他脸皮够厚,还能继续聊天。
“为解京城危局,徐公子曾冒着生命之危出城谈判,我实在不想看到边境再兴战火,相比他的一腔热血,区区十万匹棉布算的了什么?至于今天,我想换做是他,也愿意为苍生百姓说几句话吧。”秦妙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公公和未来儿媳互怼。。
第122章 成全
“明天旬假,带你去琉璃厂转转可好?”林知望散值后回到府里,曹氏为他更衣。
曹氏手上一停,反问道:“大爷今天心情好?”
“你只说去还是不去。”林知望没接她的话。
“不去。”曹氏一口回绝:“不是古董文玩就是书籍字画,哪里是女人去的地方。”
林知望从她手中拿走衣裳自己穿好,以表示扫兴。
“不如带湛儿去,要考试了,买些趁手的考具。”曹氏提议道。
林知望不说话,自顾整理着衣带。
“你们父子打算怄到什么时候?”曹氏问。
“他天天躲着我,看见我浑身不自在,我何必自找没趣。”林知望道。
曹氏不知怎么接他这话,沉默着端了杯茶水过来。
“让你为难了。”林知望说:“我知道外面说的话不好听,也不怪身边的丫头为你打抱不平,若是新人不合用,我让她们回来……”
曹氏这才知道,两个贴身侍女是因为胡乱说话才被赶到城郊庄子里去。她问丈夫:“她们说了什么?”
“说露心命短,两个孩子命薄。”林知望也不瞒她。
曹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丈夫只想同她把这件事说开罢了,这样的实话实说,分明没有留给她求情的余地。
“罢了,也是她们咎由自取。”她平静说:“在我身边娇养坏了,去庄子吃些苦头也好,过一两年,也该放出去嫁人了。”
“……就这样吧。”林知望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别扭。
次日,惜月对徐湛说,徐舅爷来了,大爷五爷在二堂招待,命他一起过去。
徐湛听到舅舅来了,本跪坐在榻上趴在窗前读书,翻个身从塌上跳下来,被床头的笤帚疙瘩咯了一下,捡起来扔进衣柜,没好气的对惜月道:“说过多少次,用完收起来!”
惜月愣了一下,委委屈屈的应是。
徐湛兴冲冲跑去二堂,才迈进一只脚去,就见父亲和舅舅正中坐着,小叔一旁陪着,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徐湛放慢了脚步,飞速思考自己近日犯了什么过错。
林知望对他的拖延之态有些不耐,先开了口:“病都养好了吗?”
“是。”徐湛道,他的风寒一早就好了,膝盖和身后的於伤难愈,他知道父亲问的是这个。
“去给舅舅补个礼。”林知望道。
“是。”徐湛恭恭敬敬的跪下,给徐铭宏行了礼。
“来。”舅舅向他招手,他走过去,像孩子一样被舅舅一手揽着:“前几日问你的问题,想的怎么样?”
徐湛自幼早慧,极少被人当小孩子一样对待,虽说是舅舅在父亲面前为他撑腰的成分居多,徐湛仍有些难为情,向后挪了两步。
“有想法尽可对你父亲说,你是男孩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湛看了眼父亲,后者一改之前的喜怒无常,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我不能放弃秦小姐。”他正色对父亲道:“若是求而不得,也就罢了,可既做出了承诺,就没有食言的道理。”
林知望不带任何表情,徐铭宏却有些不悦:“我问的什么?”
“舅舅,您知道阿湛的性格,一向是走一步看三步,可是我这次不想看了。”徐湛说:“人情礼俗,我们不懂,可以向父亲母亲请教,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但聪明,而且知书达理,并不比簪缨世家的女儿逊色分毫。”
“官商联姻,你考虑过自己的官声吗?”林知望开口道。
“当中关系,孩儿努力去权衡,更不会做出官商勾连、以权谋私的事连累家族声誉,如有任何差错,听凭父亲处置。”徐湛沉着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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